第52节:爵士乐(52) " 感谢上帝赐予生命," 特鲁·贝尔说," 感谢生命赐予死亡。" 罗丝。亲爱的罗丝·蒂尔。 那是怎么一回事,我纳闷,她不能忍受、不能再次经历的那最后一件事是什 么?是衬衫最后洗得太烂,烂得没法再补了,于是成了抹布吗?也许是关于落基 山里的四天绞刑的消息传到了她耳朵里:星期二开始绞男人,两天以后绞女人。 要么就是那则新闻,说的是合唱队里年轻的男高音给人截了肢,绑到一根木头上, 他的奶奶不肯扔掉他兜满屎尿的裤子,一遍又一遍地洗,虽说污渍在投洗第三遍 的时候就掉了。他们让他穿着他哥哥的裤子下葬了,然后老太太又压了一桶清水。 也许是在热望(过去曾经是希望)失去了控制的夜晚过后的早晨?当时渴望攫住 了她,然后将她抛开,最终跑掉,保证会回来像拍一只印度橡皮球一样再来拍打 她吗?要么,是他们把她从中倒出去的那把椅子?也许她倒在地上,躺在那儿, 当时就决定了要这样做。总有一天。在特鲁·贝尔来接班的日子里拖延了四年, 却将地板记成了一扇门,紧闭着,上了锁。透过一只摔不碎的瓷杯看到了凄凉的 真相?等待时机,直到那一刻回转——带着它全部的隐痛,带着满腔愤怒——她 就能够转身离开那扇门、那只杯子,朝着那在井中发出召唤的无限走去。那会是 什么呢,我纳闷? 特鲁·贝尔在那儿,吃吃地笑着,非常称职,借着火光缝补衣裳,白天就莳 弄园子,收摘果实。往女孩们的伤口和擦破皮的地方倒芥末茶,用她在巴尔的摩 的见闻和她照看的那个孩子的迷人故事来让她们安心干活。也许就是那个:罗丝 ·蒂尔知道自己的女儿们终于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比她自己照顾得更好,她就得 以摆脱时间,那不再流淌的、在他们将她从自己的厨房餐椅上倒掉的一刻停滞不 前的时间。于是她投了井,错过了所有的美事。 维奥莱特从中得出的重大教训,最大的教训,就是永远永远不要孩子。不管 发生什么,决不要有一双小黑脚叠在一起,一张饥饿的小嘴叫着:妈妈? 维奥莱特长大以后,在她所生长的地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口井吸食着 她的睡眠,可是离去的想法让她害怕。是特鲁·贝尔逼她走的。巴勒斯坦有顶好 的棉花作物,方圆二十英里的人们都来摘棉桃。有传闻说年轻女人的工钱是十美 分,男人的工钱是二十五美分。一连串三个持续两季的坏天气毁掉了所有的期望, 然后才来了这么一天,棉朵绽放得又肥又白。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地主眯起眼睛, 吐了口唾沫。他的两个黑人长工在田垄间走着,摸着柔软的棉朵,用手指捻着泥 土,试图解开天空之谜。然后是一天清新的小雨,四个又干又热的晴天,整个巴 勒斯坦布满了他们所见过的最干净的棉花。比丝还要柔软,冒出来得这么快,多 年以前放弃了田地的象鼻虫都来不及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