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爵士乐(54) " 你那意思好像树是你的。" " 你那意思好像是你的。" " 就算咱俩平分吧。" " 我可不答应。" 他站起来,先甩了甩腿,然后才把让它承重,一瘸一拐地走到树跟前。 " 你可不能爬回到我头顶上去。" " 拿我的油布吊床去," 他说。" 带子断了。就是它闹的。" 他在夜色中扫 视着树枝的远端。" 看见了么?就在那儿。就在那儿吊着呢。没错。" 然后,他 背靠树干坐了下来。" 可是,得等天亮了," 他说道。维奥莱特总是相信,由于 他们的第一次谈话是在黑暗中开始(两个人能看到的只是对方的轮廓)、在一个 绿白两色的黎明结束的,夜晚对于她就再也不同寻常了。她再也不会被一口窄井 的拉扯惊醒了。再也不会带着早晨发现罗丝·蒂尔扭曲在水里、变得那么小时那 种悲哀的余绪面对第一缕阳光了。 他叫约瑟夫。甚至还在太阳升起之前,当它仍旧藏在树林后面、但是正在使 世界的绿色和眩目的白棉田在红色地平线的裂缝映衬下变得更为新鲜的时候,维 奥莱特就认准他了。难道他实际上不是掉到她的怀里的吗?难道他没有留下吗? 待了整整一夜,遭到她的抢白、埋怨、嘲笑、解释,却一直在说话,在黑暗中同 她说话。在日光中他的点点滴滴都显出来了:他的微笑,他那神情专注的大眼睛。 他无纽扣的衬衫敞开着,在腰际打成一个结,露出胸脯,她要那个胸脯做自己光 滑的枕头。他的腿杆,他那平端着的肩膀,他下巴的线条以及长长的手指——她 全要了。她知道自己肯定在朝他目不转睛地看,也试图把目光移开,然而他两只 眼睛反差很大的颜色每次都将她的目光吸引回来。听到干活的人们开始起身、盼 着人家招呼吃早饭、跑到树林里方便、用早晨的声音嘟嘟囔囔,她越来越着急— —可就在这时他说道:" 我今天晚上还回我们的树上来。你睡哪儿?" " 树下面," 她说着从三叶草丛里站起来,像个有要事在身的女人一样。 她并不担心应当把自己的两元一角钱取回来交给特鲁·贝尔的三个星期里会 发生什么。结果,她把钱和妹妹们一道送了回去,自己则留在附近找工作。工头 助理看她汗流浃背地装包、速度跟孩子差不多,对她没什么信心,但她突然高声 表示自己决心已定。 她搬到泰勒尔,跟一家六口一起住,什么零工都做,就为了时时刻刻尽可能 同乔待在一起。就是在那儿,她变成了一个健壮有力的年轻女人,赶骡子,打草 捆,劈木头,样样干得跟男人一样好。就是在那儿,她的手掌和脚底板长了茧子, 手套和鞋子都不能比。都是为了乔·特雷斯,一个双色眼睛的十九岁小伙子,他 跟收养他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弹棉花,伐木,种甘蔗、棉花、玉米,需要的时候 就屠宰、耕地、打鱼、卖皮革和捕猎——而且心甘情愿。他热爱树林。热爱它。 所以,让他的家人和朋友吃惊的并不是他同意娶维奥莱特为妻,而是十三年后他 同意带她去巴尔的摩,据她说那里所有的房子都有分开的房间和自来水——不用 你去打水。在那里,黑人男子在港口干活,从比教堂还大的轮船上卸货,一天挣 两美元五十美分;别人开车到你家门口接你,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她描述的 是一个二十五年前的巴尔的摩,一个不论她还是乔都租不起房子的居民区,可是 她不知道那个,而且一直不知道,因为他们最终去了大都会。他们的巴尔的摩之 梦被更强大的梦取代了。乔认识一些住在大都会的人,还有一些去过那儿、然后 带着让巴尔的摩相形见绌的传说回家来的人。干轻闲工作就能挣钱——在大门前 面站一站,用托盘送送食物,哪怕给陌生人擦擦鞋子——你一天里挣的钱比他们 在整整一个收获季挣的还多。白人们简直是在把钱扔给你——就因为你热心帮忙 :给出租车开开门,拎拎行李。还有,随便一件你拥有、做出或是捡到的东西都 能拿到大街上去卖钱。事实上,有的街道所有店铺都归黑人所有;整街整街的黑 人俊男靓女整宿开怀大笑,整天赚钱。钢铁的小汽车满街飞跑,他们说,你要是 攒够了钱,你也可以自己搞一辆,哪儿有路就开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