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果真如后主所料,不久之后,契丹王便挥军南下,李煜在带队将领面前,早 把责任全推卸得一千二净,将托付国一事,全数抖了出来,这下,虽然暂时保住 他的命,但,傅翼徽一家子,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金陵城郊,矗立着一栋高贵典雅的古宅。 宅第方围浩大,气势宏伟。屋瓦梁脊,雕工考究,看得出是富甲一方的人家。 然而,在这看似风平浪静,安然闲逸的表象背后,却是充满着不为人知的沉 疴负担。傅翼徽将黄袍巾拆开,将袍中物展现在众家人面前时,每个人莫不眉头 深锁,焦虑万分。 “爹,这可是麻烦,你知不知道?”身为长女的傅裁云,目光深敛地看着两 个镇国国玺,心头却是一点也不痛快。 “我也晓得,可是……皇上硬是要塞给我,我……我不能抗旨啊!”为难的 神色盘踞脸上,傅翼徽没有选择余地。 “歪理谬论,这亡国君凭什么要我们替他拣屎收尿,想嫁祸给咱们,看我去 拆了他的骨。”么女傅织雨双眼冒着怒火,- 侔丽的小脸尽是写满愤慨。 “小妹,稍安勿躁,既然皇上将国玺交给爹,表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国家 的兴亡盛衰,也有可能他早获情报,这几天将有大事要发生,所以才……”思绪 敏捷的傅裁云,早把李煜的心眼猜个透彻。 “要爹来收他的烂摊子?”傅织雨杏眼圆瞠,巴不得现在就将李煜抓来拆骨 剥皮。 “这样一来,不论是北宋大军或是辽蛮的铁骑,都拿他没有办法,只有降书 而无国玺,朝廷只能算是名存实亡,既然如此,这……名还是存在着。”精明的 素颜上,布着淡淡隐忧。 “徒留这个名,也是期待将来有这么一天,能够借着这个国玺,聚拢人心, 替他光复失土。”傅翼徽长吁短叹,接着将己身的打算告知爱女。“这场浩劫迟 早要降临到我们博家,为了让你们躲过此劫,为父的已经安排好了,让你们既能 完成皇命,又能免于灾厄。”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傅织雨娇丽的容颜上,尽是写满不解。 “皇上故意要爹接这烫手山芋,然后再把责任转嫁到我们两人身上。”傅裁 云未卜先知,早把李煜的考量算计在内。 懦弱无能的李煜,在深知自己保不住江山后,便趁酒叙之际,将国家的存亡 兴灭,全数推往傅翼徽身上,而向来唯命是从的他,临危受命接下此一皇物,如 今,搞得自己进退维谷,里外不是人,事到如今,又不能出尔反尔,只好硬着头 皮自想计策。 “为父深受皇恩浩荡,不敢违逆皇命,所以女儿啁,保护国玺的任务,就交 给你们两个了。”他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裁云,这右玺就由你来保管, 明儿一早,就带着这只信物南下杭州,在你小时候,为父已将你与丰念山庄的韩 家长公子指腹为婚,你拿着为父的手书与这半月玉块,相信你韩伯伯会了解咱们 此刻的处境,让你及早完婚,也了了为父的一椿心愿。” “爹,这种事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傅裁云脸上一阵错愕,眉宇间交错诧异 的线条。 “当年为了替你母亲冲喜去病,所以就听信韩夫人的建议,让你和大你两岁 的韩飞彤指腹为婚,原以为可以帮你母亲消灾去厄,没想到……老天爷还是这么 不帮忙。”回忆伤心过往,傅翼徽不禁摇头兴叹。 “爹,你怎么把大姊的幸福,葬送在这种荒诞不经的陋习上,姐,你该不会 就这样傻傻地跑去嫁人吧?”傅织雨拉着姊姊的手,要她千万不能草率行事。 裁云并没受织雨影响,冷静的思维让她将父亲的话流连再三,杭州韩家是江 南最大的米仓世家,拥有富春、新安两江流域的富庶耕地,听说韩家唯一独子韩 飞彤骁勇善战,胆识过人,是个龙胎虎骨的泱泱大汉。 她早就听过这号人物了,没想到,竟是她小时候指腹为婚的对象,裁云不动 声色,过了半晌,才抬头望向父亲。“为了咱们傅家的声誉,这事反悔不得。” “姐……”织雨倒抽一口凉气,她的事孝也未免太过备至。 “太好了,为父的就知道你最识大体,至于织雨,到时你带着左玺到太原的 姑母家,我想,依你姑母在太原的势力,应该可以让你在那平安住下来的。”他 立刻把焦点转到织雨身上,从小就一身反骨的么女,可不像她姊姊那么善体人意。 “姑母家?我才不要去那里,风狂沙急的,一点也不好玩。”珠润的红唇微 噘,一想到黄土高原那种鬼地,眼白直往上吊。 “织雨,兹事体大,没有人愿意在这节骨眼上玩游戏。”裁云体会出父亲的 难处,当场给了妹妹两句训诫。 不喜欢受到拘束的傅织雨,一想到自个儿的命运身不由己,满腔怒意全爬满 妩媚的瓜子脸上。 “爹,那你呢?”裁云心系着父亲,他都没替自己安排后路啊! 傅翼徽露出宽慰的笑,说道:“我得将城里的的几间布庄脱手,再把这宅子 卖了,然后再去找你们会合,你们放心,几天后我就会先修书通知你们的。” 傅翼徽不仅在朝为宫,连民间也有他的资产,城里的几间较具规模的布庄, 全是傅家所有。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家仆的脚步声,慌乱急促的步伐,踏得石板块咯咯嘎响。 “老爷,老爷!”老仆阿福气喘如牛跑了进来,神色惊慌:“不好了,大事 不妙了,有一支旗上镶虎的马队,朝咱们宅子这边过来。” 旗上镶银虎?该不会是…… 裁云一马当先,率先冲到门口,翦的秋瞳里闪着澄澈的眸光。 她望着漫天烟麈,心中忧心忡仲,这旗上镶银虎的…… 不正是契丹最大的一支皇军,九殇公的军队吗? 此人凶残血腥,杀人如麻,为了要与赵匡胤军队分庭抗礼,不惜挥军进攻南 方十小国,看这些凶神恶煞来势汹汹,肯定是为了南唐国玺而来。 “这可是挡不住也挡不得的,爹,叫所有的人全进密道。”裁云当机立断, 下令府内男女全数避走。 阿福连忙将大门封闩,家中奴仆十来余人,全往后院西厢房而去。 待所有奴仆全进了密道,傅翼徽连忙说道:“女儿啊,若要让这家伙发现家 里空无一人,他一定会将整个房子给掀开烧光的,不如……你和织雨速速到穿堂 旁的侧门,那儿有我要到京里去载运布匹的马车,你和织雨一人分驾一辆马车, 赶紧逃离要紧。” “爹,那你呢,你也要跟我们走啊!”裁云咬着唇,拉着父亲的手便要朝穿 堂而去。 但傅翼徽仍留在原地,愁容满面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了,能不能活命全靠 老天注定,要是能够避得过这些凶神恶煞,我再想办法和你们会合,记住,皇命 不可违,国玺千万不能流落外族手中,谨记,谨记啊!” 裁云与织雨说什么也不愿放下亲爹而去,眼见大军压境,整个傅宅就要被封 死包围,他忙唤左右两对奴婢,严声说道:“拾翠、掬香,你们护着大小姐往南 方韩家去;如烟、似梦,你们快送小姐到太原的姑老爷处,别再迟疑了,快走吧!” “爹,我就不信我手中这把长剑,宰不光这群辽蛮子!”织雨手中利剑止准 备出鞘,不料,却被裁云硬是挡下。 “别意气用事,还是听爹的话,赶紧离去要紧。” “姐,可是爹……” “为了大局着想,你该听爹的话。”裁云拉住织雨,坚强的外表下,有着一 颗不舍的心。 “对,你们快……” 话未说完,一枝利箭便朝屋内射来,傅翼徽连忙挥手,要她们快点驾车离去。 “你们再不走,到时全部的人都活不成了啊!”他大吼,接二连三的飞箭让 她们不能再多逗留,只得含泪挥别。 “小姐,我们快走吧!” 四名丫环为两位小姐杀出一条血路,傅翼徽见状,忙关上书橱,封锁密道。 两人分别乘坐两辆马车,朝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不久,傅宅上空便燃起熊 熊烟火,九殇公在遍寻不着傅家一家大小下,气得下令烧光这百年古厝。 “好哇,原来偷了小缝开溜,我就不信你们能多会跑。”九殇公一脸阻沉, 他蹲在地上,看着吃重的车轨痕迹,不自觉地冷笑起来。 杂错的轮痕在原地打转了会后,便清晰地理出两个方向,九殇公定了定神, 最后做出裁决。“走,往南方去!” 漫天尘土紧逼着裁云马车身后而来。 纷乱的马蹄声伴随这群莽汉呼啸狂叫,让车上三名女子更不敢掉以轻心。 拾翠一手执鞭,一手握缰,驱策两匹马儿狂奔向前,布满乱石的崎岖坡道, 让马车前进的速度更是窒碍难行。 “掬香,掀开后篷布,快点!”裁云朝掬香喊道,她不愿这样坐以待毙,冷 冽的双眸进出一丝锐光。 “小姐,拉开布篷不是让对方更清楚看到我们吗?”掬香脸色惨白,这大小 姐被吓呆了吗? “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掀篷!” 掬香不敢迟疑,小小身躯朝车尾狗爬而去。 裁云从容不迫,解开蓝布绵袋,并从里头取出一只错金丝弓。 “拾翠,全速往林叶茂密的林子去,越窄的林道越好。”裁云镇住心魂,既 然九殇公是朝她而来,表示妹妹织雨应该平安无虞,如此一来,她便能心无旁骛 对付这班嚣狂恶徒。 “小姐,林道越窄马儿越不容易驾驭啊!”拾翠紧张地问道。 “你驾好你的车,其余的别过问。” 她自有她的盘算,只要将整个马队引进茂林里,让他们全数朝中央挤靠,接 着她只需射落前排的其中一人,便会连带地影响到左右骑队,届时,一幕壮观的 人仰马翻画面,便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就不信这些鬼蛮子有多高超的马术! 只见马车一入林中,后头马队也随之进入,寸寸逼进的杀机,让裁云不得不 赶紧将羽箭上弓,朝向带头的高壮男子射去。 咻地一声,羽箭划破长空,朝向马队而来。 九殇公首当其冲,他大呼一声不妙,机灵地将头朝旁侧去,箭矢末端刷过额 侧,削去他一大片的毛发。 然而,他的幸运并末眷顾身后的手下,强劲箭道从那人的左肩穿人,顿时让 他中箭落马。 这一落地,几匹相依并靠的马儿,纷纷受惊绊落,转眼间,七八匹马叠撞在 一起,哀号声也此起彼落响起。 “小姐,你好厉害,一枝箭就把他们修理得东倒西歪。”掬香开心地拍掌, 但裁云并没因此而松懈。 “拾翠,前头是否有村落人家?” 拾翠回应道:“小姐,前头是一条湍溪,马儿无法忧鞭加速,否则输轴会打 滑卡缝。” 才刚痛快一会,现在又得面临新的危机,弓囊里的箭虽然能帮她暂时脱离险 境,但一出了林子,可就全没了遮掩,更何况,前有湍流,后有追兵,想要全身 而退,简直是缘木求鱼,难如登天。 “掬香,割绳,咱们准备弃车!”她再朝后射出两箭,两名大汉随即中箭落 马。 眼看傅裁云决定割断绳索,摆脱马车的沉重负荷。这时,九殇公连忙从腰际 间拔出一枚梅花镖,朝向马车左后轮轴射了出去。 快镖不偏不倚,正好击中轴轵之间,只听儿“打吱”一声,轴心整个断裂成 半,马车因重心偏离,整个向左边倾斜。裁云见状,拉起掬香便往前头马儿跳了 过去。“拾翠,跟上来!”她先将掬香往一匹棕马上扔去,再命拾翠弃车跟上。 两名丫环骑着快马跑在前头,裁云押后保护。 两匹马儿在经过长途奔跑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速度竟然越来越慢,眼见 九殇公的身影越迫越近,急得裁云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 “我看你还能往哪跑?”九殇公再抽出一枚梅花镖,凭他精准的眼力和劲道, 让裁云中“镖”落马,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两马之间距离,仅剩短短几尺,九殇公的阴笑声随疾风送到裁云耳边,她不 时挥汗回首,有感自己大限之日,就要迫在眉睫…… “哼,这回你可跑不掉了吧!”九殇公运气掷镖,镖风凛凛,在风中像极了 一朵旋转中的花儿…… “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 一道镖影飞快到她面前,死亡阴影随即将她完全笼罩!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