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张畏的S320奔驰行驶在温岭市中心的人民路上。这车是几天前刚买的,原因是 “林肯”已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同时,那车实在太笨了,掉个头得半天工夫,泊 车位置又要大。因此,他“羊肉当狗肉”般地卖掉了林肯,用一百二十万换了这辆 奔驰。当然,在外界看来,张畏不是换了车,而是又买了辆车。 “张总,回家还是去牧屿?”驾驶员问。 “到牧屿去。” 奔驰驶进了在牧屿镇的“温岭永恒废金属再生利用厂”的门口。张畏走下车, 反剪着手,环视了一圈,突然感到这里太简陋了。就这破地方一年怎么赚一个亿啊? 别说到时候人家不相信,连张畏自己都心里直发虚。 张畏找到了周建国。在奉送一颗沉甸甸的糖弹后,自我吹嘘道,他的现代实业 公司正在做一种叫金属钯的高科技产品,并已与俄罗斯等军工企业签订了长期的购 销合同,每年有上亿元的利润。只是目前厂房太小,制约了企业的进一步发展。 周建国当即表示,全力支持张畏的金属钯产品的进一步扩展,并主动要求张畏 把钯企业落户于温岭市郊的三星桥工业区。在政策上予以倾斜,工业区内的土地由 他挑,要贷款由市政府出面协调。周建国还亲自召集银行、土管等部门领导参加的 协调会,要求尽快落实他的指示精神。 张畏也确实“不负众望”。没几天,就在市政府无偿给予的三星桥工业园区圈 地砌墙,筑路建房,大兴土木。并在屋顶上矗立起十几个类似导弹、更像啤酒厂发 酵罐的金属钯。这便是所谓提炼金属钯的现代化厂房。 正当张畏在“前方”冲锋陷阵的时候,暂居“后方”的王秀芳,以东海储蓄所 为中心,也忙得不亦乐乎。 1996年7 月,王秀芳找到了时任温岭市财政局局长的洪烈明,称只要财政局所 属的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基金存入东海所,东海所将支付高额利息。洪烈明经不住诱 惑,违规同意将一千万农保基金,按百分之一点二九的月利率,存入东海所。当日, 市财政局开出一份《预算拨款凭证》,将一千万元基金从温岭市建行的财政专户划 入了东海所在建行的结算户。票据交换员张敏如按照王秀芳的指令,抽掉《预算拨 款凭证》第二联(收款行入账联)不在东海所入账,直接挂在账外。次日,张敏如 又伪造了一份“划款委托”,同时签发了一份无资金保证的建行汇票,将一千万元 划给了张畏指定的个人账户。此后,王秀芳又以同样的手段,连续叫已利令智昏的 洪烈明将三笔共三千万元农保基金存入东海所,并以王秀芳所属的企业名义通过不 同的账号划给张畏。 张畏为了方便提现,在注册现代实业公司的同时,以亲属和虚构的个人名义分 别到温岭市工商、农业、建设,以及路桥的银座、泰隆城市信用社等金融单位大量 开设账户。待王秀芳借给他的钱一到指定账户,便大量提现,几天后,又到另一银 行的账户大量存现。 正是张畏将大量现金在各银行间频繁周转,给人造成他企业规模巨大,资金流 动灵活、创利非同寻常的假象,为他骗取银行巨额贷款提供了方便。 1997年初,许多温岭人都已知道了张畏很有钱,也将信将疑地认为他的暴富来 源于他的金属钯生意。而这时的张畏确实财大气粗地拨弄着数千万银行资金。到银 行存取上百万的现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张畏总觉得这还不足以向社会证明他 “确实有钱”的传言。 除了将巨额现金在各金融单位频繁存取外,一个颇能证明身份的是,他开始购 置一辆又一辆豪华轿车。 有一百二十万人口的温岭又一次被震动:张畏用四百六十万买了辆世界顶级轿 车———劳斯莱斯。 正是这辆车,为他畸形的心理赢得了先前那辆林肯远远不可企及的满足。同时, 也因这辆车,使他被捕后发出了幡然悔悟的慨叹。 ———张畏在审判前,关在余姚市公安局的看守所。因是重要案犯,被戴上了 脚镣。一名送饭菜的犯人推着四轮木板车从另一监区过来。见张畏行走如此沉重, 就停了下来,用手指指木板车,叫他走上去。带着张畏和两只饭桶的木板车在监区 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唧唧”声,张畏摇摇晃晃地站着,尽管只有五十米距离, 张畏却感动得泪如雨下。那犯人一时不知其因,便问:“怎么啦?” 张畏说:“谢谢你。我以前是坐奔驰、劳斯莱斯的,却都不如你这辆木板车, 真的……” 那犯人听得不知所云,便随便丢下一句:“你以前是当官的,现在是什么?!” 便推着车走了。 -------- 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