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我脸上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4) " 我们家族绝对没有这方面的遗传病,林林是受了刺激才这样的,可怜啊, 他才22岁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透着哀伤。 " 你们军校必须严惩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教书育人?" 一个中年男性 的声音,严厉而愤怒。 " 你们看看,红毛衣,梳子,不都是她的吗?当老师的人,她不能这么祸害 我们家儿子啊?可怜的林林。" 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而后是一声号啕。 郝好没有停住步子,一直往办公室走。听了这么多,她的大脑却像短路了,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觉得那是在说一件旁人的事。她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了, 屋子里各样的声音突然就没了,寂静得只能听到喘粗气的声响,声响来自一个烫 发的浓妆的中年女人。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郝好,她迟疑着步子,有几分奇怪也有一丝紧张。正犹 豫着要不要往办公室里去的时候,浓妆女人披散着一头卷发已经冲将上来,她一 把拽住郝好的军装领口,像老鹰捉小鸡一般,硬是把郝好拽进办公室里来了。另 一只手,没遮拦地朝着郝好的脸上一通乱抓。 在赶来的系主任和几个教员的护送下,瞬间满面伤痕、军装凌乱、领花和肩 章已经不明去向的郝好,才被一路护送出了声讨现场。 系主任的办公室里,系主任望了郝好说:" 小郝啊,在事情还没有完全调查 清楚之前,你的课先停了吧。一名军校里的教员,和这样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不 仅仅只是你个人面子的问题,还关乎军校的声誉,我们军人的形象。这样吧,这 一段你先写检查,好好反思一下,等待组织上的处理意见吧。我给你透个风,那 家人据说可不好惹,大有来头。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依我的经验,你这身军装怕 是穿不了几天了。" 一直以来,郝好憋在眼眶里的泪水,在听到系主任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滚滚 落下了。 4 清晨,县城小站的售票处的窗口才打开,叶小米第一个把脑袋伸了进去:" 有去北京的车吗?要最早的一班。" 午后,她终于挤上了这趟过路的开往北京的列车。在嘈杂拥挤的硬座车厢里,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勉强能站下脚的地方。一直到车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眼见了一盏又一盏灯火在远处匆匆掠过,她才被列车员带进了卧铺车厢。 列车经过一个白天的奔驰,丝毫不觉疲惫地,继续行进在了溶溶的月色中。 一轮明月当空悬挂,不疾不慢地追随着列车,一路若即若离。 叶小米无心睡眠,她独自坐在过道的窗口边,擦拭着刚刚汹涌而至的满面的 泪水。是委屈的泪,还是屈辱的泪?她说不清。她只是没头没脑地哭泣着。 在我如此无助之时,你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在我对你疯狂思念的时刻,你 为什么如此沉默音信全无?难道,我们真是无缘的了? 那几日任天行跑前跑后,叶小米父亲的安葬事宜逐一办好。他们两人之间, 却始终连一次正式的交谈都没有。 残阳如血,冬日的墓园四围静寂,一只乌鸦在松柏枝上凄清地叫着。两个身 影长久伫立在一处新的墓碑前。任天行把两瓶酒搁到墓碑边上,脱下军帽,冲着 叶小米父亲的照片,俯身连磕了3 个头。而后起身戴好军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 礼。 任天行终于回过头来,他掏出几页纸放到叶小米的手上:" 这是我所有的证 明材料,你什么时候想结婚了,就发个电报给我,我随时待命。" 叶小米接过材料,撕了个粉碎。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着,她强撑着不让它落下 来。曾有的误会深深伤害了她,她不能轻易原谅他。 " 那下次来的时候,我再开一份吧,省得你丢了。那,我先回部队去了。你 好好等着我,我这就回去办调动。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你要有耐心。" 任天行 的声音里投射出少有的温柔,听到此处,叶小米的泪水开始肆意地流淌。 当泪水渐渐退潮,心中刻骨的思念却愈加浓重。记忆里那个从不曾远走的月 夜,慢慢浮现上来了。 军校的毕业典礼结束,晚上会餐前,叶小米坐在女生宿舍楼的楼下,读着任 天行给她留下的那封信。此时,军校的上空已经开始滚过轰隆隆的雷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