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我只是一棵孤独的树在抗拒着秋的来临(4) 如此一干人马,天兵天将一般突然拥进了电影厂的筒子楼,给我来了个措手 不及。粗点了一下人头,以平均3 人一间房算,一天下来,住进招待所的花销怕 是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后来还是筒子楼里一位好心的邻居,营房处的一位与 我同年进厂的助理员好心替我解了围。好心的营房助理员家在农村,历练老成, 办事稳重,在接待四乡五邻方面显然比我有战斗经验。生活永远是财富,善解人 意都是锤炼出来的。助理员出面疏通了关系,把筒子楼里一些放杂物的空闲房间 腾出来做了韦家亲友团的落脚点。 一时间,满楼道充斥着铿锵有力的脆生生的江西口音。一到饭点,必是杀鸡 宰鱼辣肉飘香,整个走廊脚步杂沓人影绰绰。赶在婚礼前夕来祝贺的张雪飞见状, 暗暗捅了捅我说:" 你小子厉害啊!娶了一个可人儿回家,顺手就把江西省驻京 办事处搬这儿来了。" 而后,他又故作痛苦状,拍了拍军装的上衣口袋,叹口气 说," 哎,这个月的这点军饷都贡献给黄埔的同门们了。随完了廖大干事的结婚 大礼,还有郝好和庞尔的那一份呢。怎么着?听说是对双胞胎啊,咱这红包,可 得是双份的啊。" " 少在我面前哭穷啊!你家里藏着个搂钱耙子,没让你给我随双份就是便宜 你了。" 我顶看不上这类动不动就哭穷的富户。谁不知道张雪飞的媳妇是个搂钱 的快手。他老婆在大连的时候是部队医院的护士长,随张雪飞来到北京,工作上 却一直难安排。别看张雪飞在大机关里坐着,大秘书当着,可是也有攻不下来的 堡垒。部队机关的门诊部那是什么地界?在那里头坐镇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一干 官太太和高干子弟。一个不显山露水的化验员,后头有个大校老爹撑腰都嫌底气 不足。求爷爷告奶奶地一阵子忙活后,门诊部里就是安插不进去,说是没有空位, 光护士已经超编3 名了。 最后雪飞太太被安排到了机关俱乐部,整天背着个小药箱,为来打打台球、 跳舞健身的老首长们,测个血压、量量脉搏什么的。工作轻松体面,名曰保健护 士。门诊部里本没有这个位置,编制先落到俱乐部门下,算做宣传干事。不想保 健护士兼宣传干事雪飞太太偏偏倒霉,刚接手工作不到一个月,一个老干部就发 病倒在了台球桌旁。如此一来,雪飞太太被停职回了家。一般人躲过这阵子也就 算了,可干过护士长的张太太却是个泼辣好强的主儿。没等张雪飞点头,她就申 请了复员。先是在一家私人牙医诊所应聘做了护士。牙缝里看世界,眼界却是日 渐开阔。后来干脆辞了职,到保险公司上班跑起了保险。护士长以再创辉煌的雄 心为圆心,以革命军人的胆量为半径,在北京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愣是拳打脚 踢甩腾开来了。凭着一股子当兵人的敢冲敢打的劲头和东北女人的特有的豪放大 方,她一连攻下了好几个曾有过当兵历史的大客户。手上的钱来得活,话也说得 利索多了,早不是初次见面时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了。 " 此话差矣!我一个大老爷儿们,能花老娘们儿的钱吗?要说咱部队这工资 也太低了,说是动不动就涨一涨,与地方平齐,可没一次涨利落的。就那仨瓜俩 枣,够干个啥嘛?请地方朋友下个馆子,都得绕着' 海鲜' 俩字走。洗个桑拿还 得赶紧出来,让我老婆打我手机,装着后头有公务。后面的服务咱根本不敢问津, 没钱享受啊。你笑个啥吗?又想偏了不是?我说的可是正经服务,顶多搓个澡捏 个脚啥的。真不怕你笑话,我在家是越来越没地位了。我老婆讲话了,男人有钱 就变坏,咱家也不指着你挣钱,你老老实实跟家给我守着就成了。听听!你听听!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真理。从上军校开始,算起来老子穿军装也有十来年 了,也算是老革命了,可她让我在家守着,我成了啥了,整个一模范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