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躲开他的手,腾地坐起靠在床头上。我说你灌了几两马尿是不是醉了?秦小 多也是在那次舞会上出现的,她告诉我你就是那会儿爱上她的。秦小多一定不会想 到您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我的斥责让他清醒了一点,雷可扶扶眼镜,神情有点尴尬。晓婵你不知道, 我对小多的爱很深,可也让我感觉太沉重。别看我是个副市长,看着高高在上,可 有谁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妈的,我的命……真是不好,在北大荒找个老婆,有精 神病,隔三岔五发作,把家里东西摔得粉碎……爱上个秦小多,可她是个独身女人, 又要强,我们要走到一起,我只能离婚,可端着副市长的饭碗,我敢离吗……你以 为这副市长的椅子好坐吗?整天有无数双眼睛狼一样盯着你……哪有什么自由?甚 至还不如个下岗工人……就这样他妈的还老有人告状,查这个查那个,弄得你整天 提心吊胆……可这些话我能跟谁说?跟谁都不能说,我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亲人,没 有一个真正知心的朋友,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下来了,甚至呜呜哭出声来。 我暗暗吃惊,听这意思好像有什么人告他并查他了。 我说,这还不好办?怕查就别干了。 晓婵,原谅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他揩揩泪湿的眼镜说,你的聪明,你的个 性,你的气质……他的脸又凑上来,一股臭烘烘的酒气喷口而出,有股饭店下水道 的味道。 我冷笑一声,抵住他的下颏说,雷可,你还命苦啊?你够幸福的了!一次舞会 就能发现两个你喜欢的女孩。可我活到现在,还没发现一个我爱的男人,包括你, 所以请放尊重点儿,别碰我,我恶心。 雷可一下愣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说,雷可,你不希望我有被强暴的感觉吧?而且,以后你进不进这个门啦? 你怎么再当我的面上小多的床?小多很爱你,我也很爱小多,咱们别伤害小多。我 知道你喝了酒,冷静点儿吧,太过分了! 雷可的脸由红转白,眼睛躲闪开去。我亮着一身雪白坐起来,把散乱的长发拢 成马尾,然后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套上衬衫、丝袜和长裤,还问问他刚才和谁喝酒? 这几天会议多吗?累吗?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好像他根本不是个男人。 防盗门外响起钥匙串的声音,肯定是秦小多回来了。不知道雷可刚才真醉还是 假醉,反正这会儿他一个箭步从房间里蹿了出去,矫健得像篮球场上的飞人乔丹或 足球场上的罗纳尔多,动作帅极了。 当然,我什么都不会对秦小多说。到时候再说。 小Q插入: 特大喜讯:1998年11月12日,我被调到总裁办公室当了吴凯的秘书! 前不久集团在海滨美丽宫与市里几个部门搞了一次上千人的促销联谊活动,我 作为公关部工作人员,满面春风,迎来送往,滴水不漏,八面玲珑,活似未婚的阿 庆嫂。吴凯那双似睡非睡、永远不抬眼皮的肉泡眼终于把才貌双全的我看在眼里。 十天前,原来那位女秘书因为过于吃醋,一双涂蓝妖眼贼似的死盯着所有来访的年 轻女性,吴凯一怒之下,打发她去做了大厦电梯工。 坐进富丽堂皇的总裁办公室外间,我更加胸部挺拔,纤腰袅袅,分外显出白领 小资的看似亲切、内含倨傲的优雅风度,话语系统不由自主地加入更多的英语单词 和各类名牌。下班回到三人帮(自从媚眼狐做了秦小多的私人助理,四人帮就成三 人帮了)群居的502室,见到高我一头的红塔山和高我半头的王阿兰,也觉着高 她们一等了。 红塔山嘲笑说,瞧你小胸脯挺的,像随时准备发射的地对空导弹。 阿兰不屑地瞅瞅我那地方说,微型炸弹,没什么威力。 自从出了大学校门,我在爱情的田野上寂寞得太久了。 独对晓月昏星,凝坐在梳妆镜前,我常常瞅着里面的美眉想念爱情。没有爱情 滋润的女孩或女人会很快枯萎的。可是,周小铁之后,我一直没遇上一个能让我倾 心相爱、以身相许的好男孩。街上的人潮滚滚滔滔,红男绿女逶迤成队,啊,我心 爱的男孩,天高地阔,人海茫茫,你究竟藏在哪里?什么时候你来骚扰我的心? 哦,他来了。 他进我的房间从不敲门。我的房门愿为他永远敞开。 这些天,我端坐在总裁秘书办公室里,电话不断地响,各类报告文件流水似的 过,含笑陪吴凯迎送络绎不绝的访客,但我最最盼望的是他来。 吴凯的大公子吴飞,这个死鬼! 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健硕的长腿,小鸟翅膀似的浓眉,漫不经心的眼神, 懒洋洋的举止……这一切都让我着迷。坐在靠背椅上,每每听到走廊里他讲话的声 音,我就没道理地心跳,紧张得特想尿尿——小时总挨老爸的揍,所以一紧张我就 想尿尿。每当看见吴飞迈着体育健儿下场后特有的缓慢而不失弹性的步伐走进来, 问我爸在吗?我就心跳得慌慌张张,从小腹那儿陡然蹿起一股灼灼的热流,一直漫 到指尖,胸部也颤颤地尖锐起来。我会慌忙站起,红艳着小脸,娇媚着声音说在或 不在。我当然希望吴凯这时候最好不在,然后我就会说坐,坐吧,等一会儿吴总就 会回来。然后甩甩披肩发,乖乖巧巧沏一杯茶端过去,还用纸巾垫在杯底,怕他烫 着。然后没话找话,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办吗?最近忙什么呢?怎么好些天不 见你?你爸老念叨你——其实是我在心里老念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