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能干那缺德事儿吗,再说也卖不上什么好价。李巧白松松金利来紫红斜纹领 带。 我狠狠捶了他一拳。在灰飞尘扬的路上跑了没多久,从倒视镜里一看,天妈呀, 我长发披散,满头满脸是灰,整个儿一个青面獠牙的母夜叉。进城这几年,我特别 注意提高层次,小脸小手滋养得白白嫩嫩清清爽爽,风度气质也定位在都市白领、 小资美眉,可这会儿又成了俺村里的赵桂芳,要是脱下西服套裙和高跟鞋,换上蓝 花布褂肥腿裤和绣花鞋,立马可以挑担喂牛割猪草去,急眼了还能跟村里野小子再 抡几回扁担。 瞧瞧瞧,灰尘暴土的,我成什么模样了!我火了,小脸吧嗒一声撂下来。 你本来就这模样,装啥装。李巧白嘻嘻一笑说。 你不装啊?整天西装革履的,头发抹得锃亮,谁不知道你是唱二人转出身,一 年到头不干正事儿,像个二流子似的走村串乡,到处骗农村大姑娘,最后竟骗到城 里,骗了个高干的胖千金! 我可没骗她,是她爸把我骗了。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李巧白握着方向盘左拧 右拧,车在土路上乱蹦。你想想,从小到大长在穷乡僻野,刚一进城眼睛能不花吗! 就像日本鬼子整天在农村大扫荡,见着母猪也叫花姑娘! 车终于停到一片宁静的渔村前面。李巧白跳下车,兴高采烈地叫,小芳,看看 吧,这里多美! 我嘟着嘴下了车,四下一看,哇塞,果真美得要死。渔村坐落在绿树成阴的朝 阳山坡上,房子一水水儿的白墙青瓦,村后群峰耸立,雾岚缭绕,林涛阵阵。村前 是一片慢坡,几条石砌的小道弯弯曲曲伴着潺潺作响的山泉蜿蜒伸向山下,一直通 向平整的银白色沙滩。沙滩上晒着几挂渔网,十几条木船宁静而安详地躺在海边。 海上波光粼粼,一层层白浪响亮着特有的节奏,不断朝沙岸涌来。 酷!爽!这什么地方呀?我叫。 世外桃源呗,我发现的。李巧白把西服搭在肩上,亮一双俊气的黑眼说。还有 一处风景呢,更好看。他温柔地牵住我的手。 小Q插入: 我发现,人的生命有一条根,无论你走到海角天涯,那条根永远不会移动,永 远偎依着自己最亲近的那片土地。 牵着手,李巧白领我穿过一片清新的树林走到村西头,沿着石径拾阶而上,步 入一个坐落在矮崖边上、门朝大海的小院。院子用白色的木栅栏围起来,栅栏上爬 满青藤,院里青砖铺地,浓绿着一棵枣树一棵梨树,树影下一幢白墙红瓦的房子面 南而立,门上挂着锁,静悄悄的没个人影。 我说这谁家呀?你也不打个招呼。 李巧白从西服口袋掏出一把铜钥匙晃晃,说小点声,这是偷来的!他打开门, 然后说进吧,看有啥值钱东西能拿就拿。 我惊讶不已,小心翼翼迈脚进屋。哦,这种传统的农家住房我太熟悉了,不过 多了许多现代化生活设施:中间是做饭的灶间,东西各有一间厢房。房子打扫得干 干净净,东厢房是卧室,有贴着油纸的火炕和旧式炕柜、一台海尔彩电、两床蓝花 被褥。西厢房像客厅,摆着一张红木八仙桌、四个方凳和一台冰箱。 我问,这到底是谁家呀? 李巧白笑嘻嘻说,你得了健忘症还是咋的?这是咱家呀! 灵光一闪,明白了。我狂喜得一塌糊涂,拿出城里美妞儿特魅力特夸张的姿势, 两眼一翻,双手一拍,两腿一蹦,一屁股坐到炕上叫,对呀对呀!这是咱家,我怎 么忘了呢?三百年前我还在这儿尿炕呢。 话未落地,忽地想起李巧白家里还搁着那位省体改委主任的胖千金,今儿个说 离,明儿个说离,就是不见动静。我把小脸冷下来,说啥话呢?什么咱家咱家的, 谁跟你是一家! 李巧白弯腰直盯着我的眼睛,你那忘性咋那么大,咱们是一家都忘了? 我说少来这套,你是你我是我,少拿一张小白脸勾引我,我才不上钩呢!我拧 身上了炕,农村老娘儿们似的双腿一盘,别开脸瞅窗外——没办法,打小养成的坏 习惯,上炕就想盘腿儿。 你咋不信呢,咱们是一家。 就不是就不是就不是! 俺有证据,你信不信?李巧白绷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绿色硬纸卡,啪地拍到 炕沿上。我斜眼一溜,上面印着《离婚证书》! 我打开一看,哇塞好乖乖,他和那位胖千金真的离了。媚眼狐她们都说我赵桂 芳一贯愤世嫉俗,做事想事都反着来。我这人就是思想解放,特立独行,超凡脱俗, 别人成家拿的是红色的结婚证书,我跟李巧白私定终身拿的是绿色的离婚证书! 不知我是怎么扑进巧白怀里的,反正一眨眼工夫我已经吊在巧白脖子上,两手 搂着他双腿盘着他,小嘴鸡啄米似的在他额上脸上唇上亲个不停。这家伙贼坏,突 然含住我吸住我,我的舌尖像快乐的小鱼在他嘴里活蹦乱跳游来游去,这个屁人的 口水还死多! 李巧白躲闪着叫,先别亲先别亲,脸上有灰! 咱本来就是乡下人,谁脸上没灰!我亲得更欢了。 李巧白蓦地定定望我,脸色潮红,目光灼灼。他说,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砰地一声放下我,急匆匆打开炕柜,变魔术似的从里面掏出蓝花褂、肥腿裤、 绣花鞋,接着是男式对襟深灰布褂、黑布裤、白底圆口千层底黑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