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紧握方向盘,北极狼坐在我旁边,红塔山坐在后座。切诺基水花飞溅,在通 往A市的高速公路上疾驰。天渐渐黑下来,雨也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风雨呼啸, 迎面的路牌一块块飞速闪过:距A县50公里、30公里、15公里、5公里…… 你能找到阿兰的家吗?红塔山问。 她家在A县北部樱桃沟乡,距A县80多公里,她爸是当老师的,叫王满库, 一个庸俗到家的名字,我估计好找。问题是阿兰已转移到怀海林业局她大姨家,具 体地点不知道,必须先到她父母家问问清楚! 红塔山的手机突然响了,吓了我们一跳。她看看显示屏说是罗蒙洛夫,人家今 晚本来要请我去海员俱乐部见他妹妹的,他妹妹在莫斯科大学教书,这几天在北京 访问,特意跑到H市要见见我,得,全泡汤了!她用俄语叽叽呱呱讲了一大通,合 上手机,你们猜我跟罗蒙洛夫怎么解释的?我说我的两个大学同学,一个叫媚眼狐, 一个叫北极狼,两人正在谈恋爱,可今晚忽然为彩礼的事情打起来了,而且打得头 破血流,我正在劝架呢。你们猜罗蒙洛夫同志说什么?他说一听这两个名字,就知 道两人不正经,肯定是小流氓,别管那么多了。 放你妈的狗屁!我骂道。 坏了,北极狼也惊叫一声,赶紧摇出手机给沈娜打了个电话,说我今晚有紧急 采访任务,正在去外县的车上,可能回不去了,你跟你父母好好解释一下,你就陪 四位老人吃吧。合上手机,他苦笑一声说,真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今晚我老爹 老妈和沈娜父母约好了要会亲家的。 我气恼地说,北极狼,专案组的名片到底找没找到? 当时高兴过头了,肯定忘在办公桌上了。 你这猪脑子还有什么办法没有?最好和专案组联系上。 北极狼一拍脑壳,大叫想起来了,可以找找那个搞公检法报道的记者嘛。他爹 是省人大主任,就是他向我透露中纪委刘丽英到达H市消息的,他一定能和专案组 联系上! 暴雨狂泼,电闪雷鸣,水雾弥漫,切诺基驶下高速公路,穿过死寂的县城,开 上泥泞的盘山路。一边是百丈峭壁,一边是陡峭悬崖,从山上汇流下来的洪水裹着 碎石冲过路面,车轮阵阵打滑。我从没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开过车,一路上,我身 子前倾,满脸汗水,紧握方向盘,一双狐媚眼几乎成了探照灯…… 坐在后座的红塔山紧张地说,最好能和阿兰先联系上。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对北极狼说,赶快给阿兰发个短信! 北极狼说,内容? 我一边开车一边口述指令:“第三号令:事态万分紧急,立刻带上白货,从姨 家秘密转移到另一安全处所并把地址告我。如有公安人员找你,很可能是李星一伙, 不可轻信!千万注意安全!我在路上,很快就到。媚眼狐。” 红塔山不解地问,这鬼天气,干吗还要她从姨家转移出来? 我骂道,你算笨到家了!李星他们如果比我们先到,阿兰父母见来人都是公安 人员,什么真话不说呀! 我猛踩油门…… 夜里11时半,终于闯进樱桃沟。四外一望,大雨茫茫灯火稀落满目漆黑,到 哪里找阿兰的家呀? 我的手机没有任何信息显示。我急得直捶方向盘,这个死阿兰,什么时候了还 在睡大觉?怎么不回信啊! 突然,红塔山发现前面树林后好像有一行霓虹灯,开过去一看,竟然是“樱桃 沟豪华舞厅”。 我们跳下车,打开手电趟着水摸过去。 咚咚咚,北极狼敲开门,里面竟然漆黑一片。三只手电的强光骤然射进去,天 哪,这哪儿是什么豪华舞厅,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的污浊之地,一些半裸的男男女女 有的正搂在一起跳舞,有的正搂在长椅上胡搞。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狗男女们惊呼 着四散逃窜。手电光前,猛地显出一个彪形大汉的脸,胸前刺了条美女蛇,他恶声 恶气地问,你们干什么的?捣什么乱,不要命了! 北极狼亮出记者证,我是省报记者,去,找你们老板来! 大汉的神情顿时有些萎缩。他回头叫,大姐,是省里来的记者。徐娘半老、打 扮妖冶、长着一张马脸的女老板鬼魂似的飘然现身,堆出一脸惊恐的假笑,是记者 同志啊,快请快请,屋里坐!然后她推推那大汉,你他妈傻逼呀,杵这儿干啥?麻 溜儿拿饮料来! 北极狼冷着脸说,老板,找人帮我个忙,今晚我就什么都没看见! 行行行啊,什么事儿大哥说话! 乡里有个当老师的叫王满库,他有个女儿叫王阿兰,在H市上大学。 啊,知道知道,王老师我们都认识,还教过我呢!女老板紧着点头赔笑。 我们有急事儿找他家,请派个人给我们指路。 那个胸前刺着美女蛇的大汉怯生生跟我们上车了。 雨幕中,切诺基绕过半个山坡,美女蛇指着前面一簇灯火说,王老师家就在那 儿。我们定睛一看,顿时傻眼了!那个院子前,停着两辆闪着警灯的轿车和一台面 包车,一些穿制服的人影影绰绰在灯光里晃来晃去。 我猛地踩住刹车,脱口骂了一声妈的,来晚了! 那个美女蛇大汉觉出事情好像有什么蹊跷,结结巴巴说俺、俺没事儿就下车了。 别动!北极狼一把按住他,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不想惹警察,我们也不想惹 警察。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啪地拍到大汉手上,现在带我们到怀海林业 局去,到地方你就可以走,这点路费够你坐硬板跑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