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疼痛的心(1) 第七章疼痛的心 以往撞了人,我一道歉然后拾物后,物主要不说没事,要不骂一句,但都会 匆忙弯腰拾物,没有像这个人,话不说一句,人也不动,就看着我拾物。 自然,我先撞了他,本就应该负责把散落的东西物归原主,只是这人…… 唉,皇宫里的人架子都很大。 他们就不懂得也应该尊重一下他人吗? 我边捡宣纸边偷眼向上瞄,谁料那人也正在看着我,若非狭长的眸底那一点 儿闪动,我真以为这双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的眸子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那看我的视线,分明就是两支冰箭。 竟是棠煜。 " 真是对不起,给。" 将宣纸叠好递给他,他却未接,只冷冷地道:" 脏了。 " " 脏的地方我都拍干净了,还是能用的。" 我朝他微笑道。 " 丢掉。" " 丢掉?这么好的纸,还未用过呢,怎么可以丢掉呢?"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些宣纸,洁白如玉,纹理细腻,手感如布,褶皱处亦无断痕,普通百姓省下一 年的粮食也买不了几张啊。 对于我的话,他置若罔闻,径直朝内屋走去,好像看我一眼都是麻烦事似的。 我暗自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叠纸是他的,他自是能做主,可丢掉了好可惜啊,想了想,转身道:" 棠 公公,既然你不要它了,那可不可以给我?" " 你喜欢拣别人不要的,就拿去吧。"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只要点个头或是一个微笑也好啊,又何必把话说得这般 难听。 我走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以轻淡又不会让人忽视的语气说道:" 棠公公, 这宣纸不脏不破,丢了实在可惜,我才会向你讨要,可你既是那般看人,这是你 的东西,要丢你自己去丢。" 将纸放入他怀中,我转身离去。 " 等等。" 他开口叫道。 我望向他,以为他会说点儿什么,哪知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腰侧,冷冷地道: " 景临大人已有未婚妻了,还是他喜欢的女人,你以玉瓶传情,只会自取其辱。 " 广袖轻拂,他已离去。 景大人有未婚妻了?我怔忡着,心里似被什么给撞了下,有点儿疼。 等等,他说玉瓶传情?我摸上腰侧的小玉瓶,他不会是认为我把小瓶子挂在 腰侧,是在暗示景大人我喜欢他吧? 一股热气由脚底直冲脸颊,烧了个透彻,我觉得自己的脸热得能煮鸡蛋了。 我,我怎么会喜欢景大人呢?把玉瓶挂在腰侧是因为,因为,心底有句话冲 口欲出,却拼不出那是些什么字,只剩下满腔的羞涩与轻微的怅然。 隐隐地,觉得棠煜说对了。 陡然,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下,突然而来的痛让我有些窒息。 我捂住胸口,拼命去揉它,可越揉,痛越深。 是啊,我怎么忘了,我早已失去了喜欢人的资格。 一个残花败柳的身子,还能去喜欢吗?还有资格像别的姑娘家那样去喜欢一 个人吗? 不能,我已经不能了。 所有的少女情怀在那一夜已离我远去,我甚至连幻想也不该有。 现在的我,只有老老实实的,安安分分地做着眼前的差事,领着每个月那点 儿微薄的俸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着出宫的那一天。 浑身像是被浇了桶冰水,从头至脚,冷了个彻底。 不想再去想那一夜,不愿再把伤痛挖出来,想好好地活下去。可现在,我才 发觉,那痛是不可能过去的,那回忆是噩梦将伴随我一辈子。 " 皇上,都说牡丹花姿天下第一,可依臣妾看来,眼前这株紫母才是艳冠群 花,称得上天下第一。" " 明妃妹妹,这株紫母可是皇上专门派人从塞外给你运过来的,还特地为它 在御花园弄了个雪池,听说这雪池断不得雪,一断这紫母就得枯了。皇上为妹妹 的这番心思,臣妾可是羡慕极了。" " 谁不知道兰妃姐姐弹得一手好琴,还写得一手好字,皇上对姐姐的喜爱是 有目共睹的,妹妹若是有姐姐一半的才华,拿什么换都行啊。" 娇滴滴的声音,银铃般的欢笑,动听的琴音飘进了我的耳中,尤其是女人的 说话声,软绵绵中带点儿讨好,又有些微的刻意,在悠扬的乐声中是那般刺耳。 我抬眸望去,树的另一头,一盏盏的红灯笼将整个御花园照得璀璨绚烂。 而在那鸟语花香之地,欢声笑语,歌舞畅意,那一群或艳或雅打扮的后妃们 笑如牡丹,不是轻声交谈便是看着眼前美人歌舞,抑或轻饮美酒,但不管做何动 作,她们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瞟向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 不知不觉中,我竟来到了御花园。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高贵到让人不敢直视的身影,任周围多么热闹,他就是用 他凉凉的目光看着,在那双黝黑的眸子下仿若周围所有人只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猴 子,耍着乐儿供他观看。 这样的态度,好让人生厌。 是帝王又如何?就能这么轻易地忘掉吗? 就能不受到惩罚吗?就能这般地肆意生活吗? 拳头不自觉地握起,我冲了上去。 可没走几步就顿足,只用手死死地握着身旁的枝条。 我,什么也不能做。 卑微如我,能做的就只是好好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对娘的承诺。 不该去招惹一个惹不起,恨不得的人。 深呼了口气,暗自宽慰自己,我还能做一件事,就是把目光当箭,射扁他。 半炷香的时间后。 我叹了口气,这是在做什么呢,这般幼稚的举动简直就是小孩子在胡闹,还 把眼睛瞪得那么酸痛。 " 带走。" 两双有力的大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突然左右夹住了我。 我一惊," 你们是谁?" 不由分说,他们将我拖出了树后,立刻,歌舞声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 边看来。 那个人也不例外,目光若有似无地闪过点什么。 我被押跪在地。 " 皇上,她方才躲在树后朝这里偷窥," 侍卫扯下我腰上的木牌,看了看, 跪下禀道:" 是皇后宫的宫女,请皇上发落。" " 奴婢并没有偷窥,只是恰好路过,请皇上明察。" 我惊魂未定,没有任何 心理准备会与他见面,只好将头垂得低低的,尽管心里紧张,但他先前既然认不 出我,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认得我。 苦笑,这个时候,似乎很庆幸他没有认出我。 " 又是你?" 坐在他身侧的明妃嘴角的笑意滑落,沉下脸。 " 明妃姐姐认识这名宫女?" 是柳妃的声音。 " 一个不知羞耻的宫女而已。" 明妃冷哼,"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偷窥罪按 律当杖打二十,还不拖下去?" 杖打?我惊出一身冷汗,那天被打的痛犹在身上。 " 明妃姐姐,既是皇后宫的人是不是先请示皇后娘娘啊?" " 这么小的事,何必惊动皇后娘娘?" " 怎么会是小事呢,皇后娘娘统御六宫,况且她又是皇后宫的人,姐姐这么 做岂不是不给皇后面子?皇上,您说呢?" 他没有说话。 一滴冷汗从我额上滑落,我不敢去抹,伏在地上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握起,心 底虽有怨恨,但这样的安静只让我害怕与忐忑。 我该怎么办?当真要再受杖刑吗? 真的,真的好懊恼,刚才就该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