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浪漫的花朵布满了会场,装饰用的气球点缀在绿色的草地周围。 这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蔚蓝的天空几乎瞧不见一朵白云,清澈纯净,就像这座 矗立在绿色草原上的教堂一样,庄严肃穆,却又充满了祥和的喜气。 沙宏钦满脸笑容的接受不断涌入教堂的宾客的祝贺,心情愉悦得连拐杖都不用拄就 能安稳的行走了。 “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怎么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模样?”沙宏钦打量着自己的孙 子,没忽略他眉头问细微的折痕。 “我没预期要为了我的婚礼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他实在很 懒得应付。 “那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沙宏钦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打从他自安古那边听到他们打算公证结婚的消息之后,他勃然大怒的驳回这个想法, 一手包办了所有的婚宴细节,非得把这次的喜宴搞得热闹盛大不可, “你可是我沙宏钦唯一的孙子,怎么可以结婚结得太寒酸?更何况,就算你不为自 己,也该考虑到人家女孩子家里长辈的想法,怎么能完全不顾人家的心情,草率的要人 家嫁入我们沙家?”这是沙宏钦当初用来斥责和说服沙士豪遵照他意思去做的说辞。 他无奈的摊摊双手道:“我知道了,反正什么事情都无法忤逆你。” “那就赶紧替我生个曾孙,以后我就懒得管你了。”沙宏钦咧开唇,打趣道。 “不,那我会吃醋。”他佯装不悦道。 沙宏钦笑着摇摇头道:“少了我这个老头子啰唆,我看到时你高兴都来不及了。” 沙士豪微笑不语,看着老人充满精神的脸庞,眸底闪过了欣慰的温暖光芒。 虽然他对于“冲喜”这个传统习俗并不认同,不过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桩婚事 的确利多于弊,至少爷爷的身体跟心情明显的恢复了健康。 或许,古人遵循的习俗,总是有一定的道理吧! “沙老爷,士豪。”安家夫妇客气的声音自他们身后扬起。 “伯父、伯母。”沙士豪礼貌的回应。 “怎么还在喊伯父伯母?该喊爸妈了。”沙宏钦提醒他道。 可那爸妈的称呼却像梗在他喉头似的,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已经许久没有喊过爸妈,也忘记该用怎样的心情去喊这两个字了,更何况这又是 桩交易婚姻,他实在不知从何喊起。 沙士豪了解的看了眼孙子,招呼着安氏夫妇往会场里头走去道:“我们进去坐着吧, 典礼等下就要开始了。” “对啊,我也得先去瞧瞧女儿,看看她准备得如何了。”黄心瑜微笑道。 “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新娘好了。”沙宏钦点点头,又朝孙子调侃道:“你就再 忍耐忍耐吧,马上就可以看到你的美娇娘了。” 沙士豪扯扯唇,做了个请的子势,随即定到角落点了根烟抽。 看着眼前热闹又充满喜气的会场,沙士豪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这真的是他的婚礼啊……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的一天,没想到今天却真的让他碰到了。 虽然这场婚姻对他来讲只是场“戏”,可是对于这个婚宴,他却也不是毫无感觉。 面对大家的恭贺与祝福,有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要结婚了,而不仅是个交易。 很奇妙的感觉,他自己都说不上那股充斥在心头的安定感是什么? “士豪。”忽地,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来做什么?”沙士豪将视线望向了朝自己走近的曼妙身影,冷淡的语气中没有 一丝欢迎。 “为什么?”女人妩媚的眸底充满了怨怼。 他耸耸肩,道:“想结就结喽。” “为什么不是我?”她还是一脸哀怨。 她一直以为沙士豪是个不婚主义者,就算他哪天某根神经不对劲,想走入婚姻,自 己也会是目前他身边唯一一个可能成为他妻子的人选,可没想到她还是失算了。 “你不会想要嫁给我的。”沙士蒙冷冷的扯唇道。 “我想,我最想要做的就是嫁给你,只要你愿意娶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蔡 娟娟迫不及待的表明心迹,仿佛恨不得把心脏挖出来给他瞧噍。 “你愿意只当一个有名无实的老婆,允许我在外头继续自由的玩乐吗?”沙士豪挑 眉问。 “呃,什、什么?”她愣了愣,搞不懂他的意思。 沙士豪慵懒的笑笑,强壮的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把将她压往自己结实的身躯。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不会改变。”他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挑逗般低喃,让她 浑身酥麻无力。 “真的吗?”她的双手揽在他的颈后,娇嗲的道。 “你以为有女人绑得住我吗?”沙士豪冷嗤道。 “我想也是。”蔡娟娟贪恋的将唇瓣在他脖子摩挲着,娇笑道;“我开始同情起你 那个即将过门的妻子了。” “她?”沙士豪松开了环抱她腰肢的手臂,扯扯唇道:“你也见过。” “我见过?!”是谁?是赖氏企业的千金?还是萧将军的女儿? “那天遛狗的女人。”他将西装上的皱痕抚平,一派轻松的道。 “什么?!你是说那个弄坏我衣服的臭女人?”蔡娟娟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是她。 “不许你这样讲她。”不知道为何,他听到她对安古用这样的形容词,感到非常的 不悦。 她狐疑的打量着他,“我不懂,为什么会选她?” “你不需要懂,因为那不干你的事。”沙士豪又恢复平日的冷淡。 “那天她突然汇了十二万还我,难道……”她还奇怪她怎么会突然有钱还她,莫非 是他帮的忙? “你该知道我一向讨厌别人干涉我的行为跟想法。”他的俊脸不悦地沉下,再重复 一次,“这不干你的事。” 蔡娟娟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她相当明白沙士豪的脾气,所以也不再多问,换上了笑 脸道:“是不干我的事,不过今天晚上……可以陪我吗?” “今天晚上?”沙士豪挑起眉看着她。 “除非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你得乖乖陪你的老婆洞房花烛夜,免得她生气。”她 故意激他。 他俊眸微眯,厚实的大掌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懂你的把戏?” “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太想你了嘛。”她连忙放柔声音。 他松开了手,冷淡道:“你乖乖在家等我,至于去不去……由我自己决定。” 没等她回应,沙士豪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蔡娟娟又爱又恨的跺了跺脚,她好歹也是个财貌双全的富家千金, 追求她的男人几乎可以从台北车站排到西门町了,其中也不乏医生,科技新贵或企业家 第二代之流的人物。 可偏偏她就是喜欢上这个对女人超跩的沙士豪。 他越是对她冷淡,她就越不能控制自己的爱上他。 本以为她有机会绑住他,可没想到他突然决定娶个有名无实的老婆摆在家里。 她是有被虐狂吗?唉。 蔡娟娟叹口气,低头转身准备离开时,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男人。 “对不起。”被撞到的男人反而向她道歉。 她不经意的看了看他,连容貌都懒得记,毫无响应的走开了。 而被撞上的男人则是困惑的看向方才沙士豪离开的方向,又望了望不远处蔡娟娟的 背影,眉头轻轻的拢了起来。 “沙士豪,你愿意娶安古为妻,从今以后,不论是好是坏,富有或贫穷,悲伤或快 乐,都会好好爱她、珍惜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吗?”牧师的声音在庄严的教车响超。 “我愿意。”沙士豪低沉并充满磁性的嗓音随即扬起。 “安古,你愿意嫁沙士豪为夫,从今以后,不论是好是坏,富有或贫穷,悲伤或快 乐,都会好好爱他、珍惜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吗?”牧师重复询问着头盖白纱,手 上拿捧花,低垂着头的安古。 她愿意吗?站在教堂的前方,穿着一身纯白高雅的新娘礼服,在天主的见证下,接 受众人的祝福与道贺,这完全是个洋溢着幸福甜蜜的成功婚礼。 可唯一不对的地方是,她根本是个假新娘。 她实在没有资格接受这么真心慎重的祝福。 “安古,你愿意嫁沙士豪为夫,从今以后,不论是好是坏,富有或贫穷,悲伤或快 乐,都会好好爱他、珍惜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吗?” 久未等到安古的回应,牧师清清喉咙,又问了一次。 安古还是沉默。所有的宾客皆纳罕,低窃的议论声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响起。 沙士豪的黑眸一黯,忽然伸出手将安古揽入怀中,低头在她耳畔提醒道;“别忘记 我们已经签了契约。”随即又故意高声道:“我知道你在怪我没好好求婚。” 忽地,他单膝跪下,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我最爱的安古,你愿意嫁给我为妻, 让我照顾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当我孩子的妈,我最爱的老婆吗?” “说得好。” “快答应他吧!” “再让他跪一下。” 鼓噪叫好声在宾客席上此起彼落,气氛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他这宛若真实的求婚,让安古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悸动自心头窜过身 躯,让她不由自主的轻颤着。 “嫁给我,好吗?”沙士豪伸出手,等待着她的回应。 宾客席上不分男女老幼,早已为他的“真心诚意”感动得眼眶泛红,可只有安古知 道,那双表面漾满深情的黑眸,里面却是冷静计算过后的现实。 她怎么都没想过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结婚。 “唉……”轻喟了声,“我愿意。”好吧,反正她现在也没有退路了。 “好啊,吻新娘。” “舌吻!舌吻!舌吻!” 剧烈的鼓掌声霎时响起,大家的情绪因为安古的应诺而HIGH到最高点。 “既然大家这么捧场,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沙士豪扬起唇瓣,将覆盖在安古脸 上的白纱翻起。 头纱下,一双如星光般耀眼的黑眸正回视着他的凝望,轻薄的脂粉在她美丽的脸庞 上增加了些许妩媚。 他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女孩,竟像个被雕琢过后的宝玉,散发出无以伦比的魅力, 叫他禁不住心动。 沙士豪有瞬间的痴傻,深邃的瞳眸中逸去了方才伪装的深情,顿时升起另一种情动。 “新郎现在可以吻新娘了。”看着眼前一对璧人,牧师也笑着催促。 “不用了。”安古睁圆了眼,尴尬的摇头假笑。 “新娘害羞了,新郎加把劲啊!” “不吻就不算结婚了喔。” “对啊,新郎加油。” 看样子兴奋的宾客一点都不想放过他们,还死命的高声喊着。 不会吧,你应该不会真的要吻我吧?安古又大又圆的晶亮双眼漾着仓皇的神色,似 乎在对沙士豪这样说着。 他一手抬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俯身逼近了她。 “欸……你、你不是来真的吧?”她小声的问,笑容逐渐僵在唇边。 沙士豪诡异的一笑,在安古还没来得及会意那抹笑时,她的唇已经被一片灼热给紧 紧的覆盖住。 她的唇柔软得像朵棉花糖,甜蜜得叫他惊讶。 原本他只打算轻轻碰触一下她的唇瓣,交差了事便罢,可没想到这一碰,却好像蜜 蜂碰着花蜜似的,竟让他辗转留连,舍不得离开这片温润。 安古从来不知道接吻的滋味会让人这样从骨头麻到心底,甚至让她的双腿几乎瘫软 无力,非得靠着他的支撑才能够稳住身子。 当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她的唇,一逞弄着那敏感的舌尖时,所有的理智思考瞬间自她 的脑海中飞离。 她忘记了这只是段假婚姻,也忘记这并非新郎与新娘的誓约之吻。 她只知道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像触电似的,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沉溺其中的两人,并没发觉周遭的宾客纷纷向他们投以羡慕的目光,直到牧师尴尬 的假咳了好几声,几乎要把喉咙咳哑了,才让沙士豪蓦然惊醒,强迫自己将唇瓣自她的 柔嫩甜美处移开。 两双互相凝视的眼眸都有着浓淡不一的惊讶,只是恢复程度的快慢不同。 毕竟是情场浪子,他迅速的用一个让人猜不透的笑容,掩饰了心底的思绪。 “恭喜啊恭喜。” “祝你们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 所有的道贺吉祥话纷纷出笼,充满喜气的钢琴演奏声也随即轻快的在布置典雅的教 堂中跳跃着。 “笑。”沙士豪英俊的脸上挂着并未蔓延到眼底的笑意,低声提醒着还怔忡的安古。 “我知道啦。”她回神应了声,强迫自己在唇瓣绽放出充满着“幸福”的笑靥,可 身子的轻颤却没有停止过。 她真的成为沙士豪的妻子了? 好奇怪的感觉。 偷偷瞄了眼不停回应宾客祝贺的“丈夫”,安古有那么一刹那,真的以为自己是个 真正的新娘,微笑的依偎在深爱的老公身旁。 “累了?”沙士豪松开领带,看着呆坐在床沿的安古,漆黑的眸子在她脸上搜索着, 想要解读她的情绪。 “强颜欢笑,你说累不累?”此刻她已经将脸上的妆容卸干净,露出一张稚嫩干净 的漂亮脸蛋。 沙士豪轻吁口气道:“过了这一关,以后就不用这么累了。” 安古沉默的瞅着他,突然说:“你会不会觉得有罪恶感啊?” “罪恶感?”他挑眉回视着她,好像她刚刚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我们连手犯下了世纪大骗局。”她扁唇道:“你看他们每个人都这样真挚的向我 们祝贺,我觉得好心虚。” “我们又没收礼金,干么要有罪恶感?”女孩子就是这么多愁善感。 “这不是有没有收礼的问题,是我们辜负了人家的祝福。”男人都是这样冷血没感 觉的吗? “过阵子大家就会忘记这件事情了。”他嗤笑道:“你真的认为一个婚礼有什么值 得大惊小怪的吗?” 虽然明知道这是段交易婚姻,可是他无情的话语还是让她心头闷闷的,非常的不舒 服。 “再怎么说婚礼都是庄严而隆重的,不是能够拿来开玩笑的。”安古噘起唇,不苟 同的反驳。 沙士豪唇角嘲讽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认真的瞅着她,“你期待这是段怎样的婚姻?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 “我、我当然知道这段婚姻代表的意义。”安古被他瞅得心慌,对于自己心头莫名 的窒闷感也无从解释。 或许是婚礼的誓言跟那个撞击她灵魂的初吻,搞乱了她的心绪吧! “那就收起你那无谓的婚姻幻想。”他残酷的道。 “算了,是我突然发神经,我想睡了。” 一定是因为累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她摆了摆手,替自己复杂的心绪找了个借口。 “那些繁琐的仪式跟应酬的确很累人,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看她眼睛下因为疲 累而造成的阴影,竟让他有些愧疚,有些……不舍? 安古轻轻点头道:“晚安。” 沙士豪站在原地,轻扯扯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安古转身拍了拍枕头,顺便拉开棉被,拢拢头发,正准备要躺入温暖的被窝中时, 这才发现他还斜倚着梳妆台没任何动作。 安古询问水。视线望向他,重复一次,“晚安。” 沙士豪双手摊了摊,笑道:“晚安。” “你可以出去了。”都说晚安了还不走,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出去?”他促狭的一笑,瞄了眼加大的双人床,“你忘了吗?这里也是我的房间。” 安古一愣,对喔,她都忘记这里是他们的“新房”了。 “那……那你要睡哪?”她下意识的拉起棉被一角拥着,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他吻 她时的情景,让她的脸庞不禁热了起来。 “你认为呢?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不是吗?”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染上嫣红,一 种奇怪的愉悦感流过他心头。 “呃,我、我们应该不用演到那个地步吧?”拜托,她的初吻都已经被他夺走了耶! “哈哈,你当真啦?”沙士豪忍俊不住的笑出声,“我还没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安古的脸一红,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你之前干么吻我吻这么久?还把舌头伸 进来。” 空气仿佛在他们之间冻结起来,沉静的气氛除了尴尬,还有更多难以言喻的微妙情 愫。 真是糗大了,她怎么会这么没大脑的说出这种话? 她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好藏住自己烧得火红的脸颊。 “我不否认,那一吻的滋味的确好极了。”沙士豪的“评语”让安古的心跳像加了 Turbo 似的破表狂跳。 “不过……” 不过? “我知道你喜欢吻的不是男人。”他朝她眨眨眼,刻意化解尴尬的道:“你放心, 我不是那种不守信诺的男人,我会出去睡。” 说真的,不管她的性向如何,他可没把握躺在她身边却无动于衷。 沙士豪朝她礼貌的一笑,随即转身走出房外。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安古看着他的背影,思索着他最后那段话的含意。 啊,该不会他还在误解她是“蕾丝边”吧?想到这个可能性,安古忍不住大笑了起 来。如果他真的认为她是“T ”,那还真亏他吻得下去咧,哈哈…… ------ 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