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可可西里狼(57) “指导员——指导员——”我们一齐呼喊起来。“我的感觉和王勇刚的感觉 一样,地下有股强大的力量把我朝下吸。这可能和我们丢失子弹、汽车有一定的 关系。石技术员,你组织大家把原因找出来,向西宁总部汇报……”随之雷指导 员又镇静地把手枪向我扔过来,我接过手枪。指导员又在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 摘下军帽,又往军帽里塞了一团草皮扔给我。草皮已经漫过了雷指导员的腹部、 胸部。“王勇刚!”雷指导员艰难地喊。“指导员,你是为了救我……” “王勇刚,以后不要再打猎啦!”雷指导员拼着最后的力气喊。“指导员, 我再也不打猎啦!” 我们看着草皮盖过了雷指导员的胸部,又漫过脖子,终于,最后一缕头发从 草皮上消失了。草皮又迅速合拢,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指导员——”王勇刚 猛地跪直身子,端起冲锋枪对着天空就是一梭子。“指导员——”所有的战士都 跪直身子,都把枪口对准苍穹,悲恸的枪声在这块从未有过人类的地方喧闹一片。 无数的野鸟野禽被这暴风骤雨般的枪声惊起,在空中乱飞,有几只撞在子弹上, 掉在草地上。我把雷指导员的手枪交给石技术员。按规定,雷指导员牺牲了,在 上级没有任命新的指挥员之前,由级别最高的干部担任临时指挥员。除了雷指导 员,石技术员是惟一有干部职称的人。石技术员从裤袋里掏出包口琴的手绢把手 枪包好,又还给我:“保存好,下次直升机来时送交总部,上级要收集英雄的遗 物。” 我又拿出雷指导员遗下的那张纸,是他写给妻子的信,其中有这么一句话: “……我们花费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终于进入了可可西里地区。但是,我不知道, 我们此举是给子孙后代带来了福祉,还是灾难……” “石技术员,这封信……”我为难地把信交给石技术员。石技术员看完,把 信叠好装进上衣口袋。“杜班长,信的内容对任何人都不要说。雷指导员的事迹 可以评一等功,说不定还会授予荣誉称号。这样对雷指导员家属、子女以后的生 活待遇、政治前途都有好处。要是把这封信拿出来,上头就无法把雷指导员作为 英雄典型来宣传,立功、荣誉称号就难说了。这样,不但对雷指导员不公道,对 雷指导员的家属、子女也不公道。” 我认真点了下头。我们点燃了很大一堆篝火,还不停地给篝火上倒机油煤油, 篝火燃烧得很旺盛。我们以此来表达对雷指导员的怀念。天快黎明了,那堆篝火 也快熄灭了,我们还没有一个人回帐房睡觉,也没有一个人说话,都痴痴地呆坐 在那里,任时光一丝一丝地从我们身边滑过。我坐在石技术员旁边,石技术员像 痴呆了一样,闭着眼睛。李石柱哭得歪倒在草地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厥过去。 我是雷指导员接的兵,这几年一直在雷指导员手下干,从助手干到司机,又干到 副班长、班长,还入了党,年年立功嘉奖,我对雷指导员的感情更是没有说的, 终于忍不住对石技术员说:“石技术员,你为指导员写事迹材料时,一定要拔高 一些。”雷指导员前年就是营教导员了,因为至今我都判断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的事情受了降职处分,下到我们连当指导员。石技术员要是把事迹材料写棒一点, 感人一点,会给雷指导员争来一些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荣誉。“杜班长,雷指导 员的事迹本身就有一定的高度。上级要是不批准他立功,我回到西宁后去北京找 中央军委,也要为雷指导员讨来荣誉。”石技术员给我说。子弹、汽车丢失的原 因随着雷指导员的牺牲也彻底破译了。总部的指示也很快到达,要求我们在石技 术员的带领下,继承英雄指导员的遗志,坚决完成对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测绘任务。 同时要求石技术员发动大家,探索出一条在沼泽地区测绘的自救措施,在规定的 时间内完成测绘任务。自救措施找不出来,石技术员就坚决不允许战士们去执行 任务。三十几个人就天天坐在帐房苦思冥想。“石技术员,我想出一个办法,不 知道行不行?”王勇刚从铺上坐起来。自雷指导员牺牲后,他的情绪一直很低沉。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