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可可西里狼(62) “我们就这样守着火墙坐一夜。”王勇刚说。“也是个办法,要是连里发现 怎么办?”我也赞同王勇刚的办法。“把灯熄了,连里就发现不了。” “连长要查铺查哨哩,会查出来的。” “查出来再说查出来的话,反正我坚决不睡,说啥也不能弄脏了人家的被子!” 王勇刚态度非常坚决。我不让大家睡人家的被子还有个担心的理由没有说,万一 哪个战士今晚把关不严,跑了马,弄到人家的被子上。人家全是没结婚的大姑娘, 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部队熄灯了,营房静成一团,偶尔从不远的车场传来哨 兵厉声喝问口令的声音。营房中央有卫生队支的大锅,锅下的柴火烧得正旺,偶 尔有一两声爆响,也极细微,不留神根本听不出来。我们就靠在床上,把大衣盖 在身上,东倒西歪地昏昏欲睡。不知什么时候,灯猛地亮了,雪亮的灯光刺得我 眼痛。我用手遮住灯光,看见连长站在门口。“一班长,你们为什么不盖被子睡 觉?” “这些被子全是卫生队女兵的,她们连夜为我们拆洗被子。我们身上那么脏, 怎么好意思盖人家的被子。”我从床上下来,立正回答。战士们也全从床上下来, 立正在宿舍中央。连长看了我们几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出去了。他没有下达 别的命令,我们只能用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那里。几分钟后,卫生队的那群女兵, 跟在连长后边进来了。她们见那些被子纹丝未动,又见我们穿戴整齐地站在那里, 先是一愣,随之,她们的眼眶也红了,有几个还抽抽搭搭地哭了。“我代表我们 四连一班全体战士,向你们表示感谢。但是我们不能盖你们的被子,我们有一年 没有洗澡了,身上很脏……”我向前迈出一步,像向领导汇报工作样地给她们说。 我们还看见,她们双手冻得红肿。西宁的冬夜,温度一般在零下十五度。我们觉 得自己太不该了,让人家在这么冷的冬夜为我们洗被子。“大哥,你们不脏,是 我们不对……”那个被王勇刚骂的女兵低着头说,她的手肿得非常厉害。随之, 又问:“大哥,你们的被子上有一坨一坨的东西,我打了两条肥皂,用开水烫了 几遍都洗不下来,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的脸倏地红了。她们没有结婚,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望着她们 渴望知道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是步枪油。”王勇刚灵机一动说。 “步枪油怎么搞到被子上?” “我们演练夜间拆装枪支,就把枪塞进被窝里练习,枪油就弄上去了。” “噢,枪油这么难洗,你们以后不要把枪塞到被窝里演练了,可以用布蒙上眼睛。” 最终,我们双方都做了妥协,女兵抱走了她们的被子,我们抱回了被子里的 棉花套,盖着棉花套睡了一夜。 第二十一章早上八点,事务长和给养员进来了,给我们发津贴。我们在可可 西里无人区执行任务,津贴全存在事务长的账上。我们挨个在事务长的本子上签 了字,领回了一年的津贴。我一个月是十六元五毛,十二个月是一百九十八元。 王勇刚一个月八元五毛,十二个月是一百零二元。李石柱一个月是六元五毛,一 年是七十八元。我把刚领的钱全部朝王勇刚手里一塞,说:“勇刚,给你两小时 的假,把这些钱给雷指导员家邮去。” “把我的钱也给雷指导员家邮去!”李石柱也把刚领的钱放在王勇刚手里。 班上其他战士也纷纷拿出刚领到的钱。“你们的钱不要全给雷指导员家属了,还 要给小朵玛邮学费生活费。雷指导员代表咱们全连向小朵玛表过态,她把学上到 什么程度,我们全连把她供到什么程度。” “报告!”门口有人喊。“进来。”部队规定,军人到别的班的宿舍必须打 报告。“仁丹才旺找你们。”值班战士把仁丹才旺带进来。“才旺,你来刚好… …”我准备把大家捐赠给小朵玛的钱让他带走。“杜班长,我领了工资。雷指导 员刚牺牲,他老婆孩子一定很困难,这些钱拿去让他们过日子。”仁丹才旺从皮 袍里掏出一沓子钱,很厚。他是我们部队按民工雇的,一天都好几块钱工资哩。 “才旺,我们还给朵玛捐了一些上学的钱,正想给你送去,你就来啦。雷指导员 牺牲前曾代表我们全连向小朵玛保证,我们连队供她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