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殇一五 在“新海岸”洗浴中心,小水司机给刘栓柱开了一个房间,还交代了几句。 栓柱心里想,洗浴中心,不就是澡堂子嘛,一大堆人脱得精光光的。在镇上读书 时,栓柱和几个同学去赵八路开的“雅风浴池”洗过一次,去过一次后,栓柱就 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太闷。 小水司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说:“你在这里洗,我先去办一件事情,洗完 后,你就在房间里等我。我不来,你不要乱走。”临走时,小水司机笑嘻嘻地说 :“栓柱子,这里的服务项目很多,你可要兜着点啊!” 栓柱在大水池里泡上一阵,又感觉到那种闷。于是就找个水龙头简单冲冲, 便回到了房间。房间里开着空调,暖和地像三月的小阳春。他打开电视,靠在床 头,一边看,一边等待小水司机。电视里很多频道,栓柱选来选去,眼睛就定格 在一个节目上。那是一个爱情剧,里面的时间是一个夜晚,一张大床占据了整个 画面,栓柱没有看见灯在哪里,里面的灯光在晃,转来转去,旁边好像有人在操 纵着。大床上,有人,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这样的电视剧,人们都爱看, 一看就知道此时此刻即将要发生的故事,怎么看,眼睛都不会累,就是十分喜爱 插播广告却惹得观众十二分叫骂的电视台,这个时候也是不会把广告弄进来的。 电视里,他们开始还只是说话,说着说着,男人的手便主动入侵女人的领地,手, 就是人的第一个武器。男人的手很有力,女人的身体,在那两只手的力量下,成 了一匹柔软的抖动的绸缎,闪着光,还发出咝咝哧哧地极其悦耳的响声。栓柱眼 睛随着男人的手,也渐渐深入了进去。女人身上的衣服,花瓣一样的凋落,亮花 花的,像木桐屯人剥去了笋衣的新笋。随即,超市里替他试衣的女孩甜甜,也清 晰地闪现,倾斜着柳条样柔软的腰,站在面前。当时,栓柱的眼睛是遇到了甜甜 瓷白的颈项,一刹那间,栓柱生出了一个贼念,最精彩的又是什么样子呢? 这时候,房门,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刘栓柱一个激凌,保准是水哥回来了! 他慌忙地抓起遥控器,使劲一按,换了频道,刚才还在拽人眼球的男女,转瞬即 逝,如吹破一个水泡似的。 他跳下来,拉开房门,刚想叫声水哥,但却被一种东西严严实实地塞住。 进来的不是小? 司机,是一个女孩。女孩年轻地看不出她的年龄,女孩看着 栓柱,脸上笑盈盈地,像细风走在花上。女孩穿得很少,露出大面积的胸,一勒 腥红色窄小的胸衣,映衬着一滩雪,白皑皑地眩目。栓柱惊异住了,脑子里嗡地 一声,人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到床边,他第一个反应是赶紧穿上衣服。女孩 让他奇怪的动作逗笑了,女孩说话了,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欢迎?我们可是第 一次见面呢。”栓柱连连摆手,他觉得还是手好使,比嘴来得快。栓柱穿好那件 灰巴巴的袄子,女孩已经坐在了床边,悄然地似一片羽毛。女孩叫栓柱坐下,女 孩说:“你是新来的吧?” 刘栓柱点点头,眼睛一直盯在电视屏幕上。 女孩说:“你用不着这样子啊,深圳还没有会吃人的女人。” 刘栓柱终于转移开眼睛,在女孩白晰的胸前碰了一下,马上又烫烙一般地挪 开。他局促地说:“俺刚来几天,水哥带俺来洗澡,顺便换换衣服。” 女孩站起来,两条细长白光光的腿像鱼刚出水的肚皮。房间里,空气不再是 那样的压抑,刘栓柱再一次抬眼时,女孩已经走了。他摸摸热烫的脸,十分纳闷 地想:这地方整个像一座迷宫,女孩咋的就跟狐狸似的,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 的散了? 刘栓柱几乎把电视看了个遍,小水司机才出现。进到房间,见他还是那身学 生装,小水司机就催促他赶紧换了,他说:“来到深圳,你刘栓柱就不是刘栓柱 了,你和我一样,都是木总这棵大树上的一个枝丫,木总这棵大树上,枝叶都是 常年绿着的。” 回来的路上,小水司机问:“栓柱子,小姐漂亮吗?” 刘栓柱怔了一下,羞地说:“水哥,下次来,你别把俺一个人扔在那里。” 小水司机笑了:“栓柱子,我的嫩嫩的小老弟,深圳会把你彻头彻尾改变的。” 当天夜里,刘栓柱做起了梦。梦境里也是夜晚,也是不见那晃动的灯光,里 面有甜甜,忽然又换成女孩。她们蛇一样地缠绕住他,直到他快要窒息……刘栓 柱一个挣扎,人就醒了,感觉到腿间一片清凉,拿手一摸,他明白了梦里发生的 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