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出轨(2) 我在望着他的背影怪笑之后,也不得不对事态发展作种种预测。我想到最坏 的结果是,季忠义通过小苗成功除去了我这颗眼中钉,其实我最多也就算季忠义 眼里的一粒沙子或灰尘,钉子是高估了自己,但即使是灰尘,放在他眼里也多少 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小苗从办公室到组联部,直到今天的事件,是季忠义早已算 好的两步棋。联系到逼走王老头的事儿,他的这点伎俩我也算谙熟了。这里需要 交待的是,寒梦副主席已于日前通过杨步升与上面发生了关系,调到市一家开发 公司去做了老总。季忠义现在是只手遮天,他只要施以组联部副主任的位置,便 可令小苗成为合作者。而我成为他们合作宰杀的蠢猪。我更多的是在做负隅顽抗 的想象,想到他们无论给我什么样的帽子,我都将坚忍悲壮地戴上,决不做最后 的妥协。至少他们仅就这件事儿还不能开除我,他们没有这个权力。但一个念头 心灰意冷地闪过之后,便左右了我。我要离开,不为别的,只为我自己。我不能 再和卑鄙者为伍,哪怕是说一句话。这种思想强烈地侵占我的大脑之后,我便开 始甚至有些兴高采烈地收拾属于我的东西。 在我正哼着小曲收拾东西的时候,落雪打来了电话,说步升晚上请她去参加 一个活动,而她已答应了他。我立即断然正告电话那端的落雪,不行!什么人, 什么事都不行,今天晚上,你要陪我。落雪笑着指责我小气。我说,小气也罢大 度也好,总之,今天晚上,你是属于我的。她问我,为什么?我就说没有为什么, 总之,在我回到家时,必须要见到你。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整个大楼静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看来,他们的庆功酒要喝到明天。于是, 我便提着东西,大摇大摆,大步流星地出楼而去。 路上,我开始想象回到家里的情景。我是个失败的英雄,需要落雪柔情的抚 慰。我将再次扮演孩子的角色,头枕在落雪的怀中,任她的秀发覆盖我,听她为 我鸣冤不平,而我非常宽容地原谅他们。当然落雪不在家中的念头,也闪过我的 脑际,但旋即被我否决。那是不可能的,落雪从未真正违拗过我的意志。我是在 宣布命令后不待她反应就挂断电话的。 推门进来,屋里没人。难道她出去了?或者藏起来?我在搜查了所有可能藏 身的角落后,显得有些失望。她肯定一会儿就会回来,我想到这儿又顿觉宽慰。 我在屋内抱夹踱步,却无意间瞥到了写字台上的一张字条,我的心陡然抽紧。 “对不起,老公,我出去了,因我答应了人家便不能不去。我为你准备了现 成的饭,你热下即可。”落款是落雪与今天的日期。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匆匆 离去。我想象可能是杨步升的车等在外面时,落雪写的,她或许以为可以当面向 我请行。 瞬间汇集而来的失落、沮丧、烦躁的情绪催促我迅速离开家,奔向学校旁的 一座酒店——我要喝酒!此刻只有酒能帮我的忙。酒店里坐满了人,大多是要毕 业的学生,我在里面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位置,坐下来叫菜叫酒,菜没上来,我就 开始喝酒。冰凉的啤酒入肚的感觉,让我清爽了许多,我一口气喝光了刚送上来 的两瓶雪花啤酒。于是,我便有点飘飘然地大声叫酒。我之所以大声,主要是因 为此刻酒店很吵。那些学生哥们儿神气活现地推杯换盏,他妈的一点儿教养都没 有。我有种置身公共澡堂子的感觉。我好像看到一个女生泪流满面地和两个男生 碰杯,她是不是在为不能同时嫁给他们两个人而觉无比伤心?接下来就该是哥儿 俩以酒比情的豪饮。那女孩泪流满面地规劝“情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情敌,反 而更振奋了哥儿俩今夜喝死的决心。我羡慕他们明刀明枪的较量,是因为我想到 了我和杨步升的对峙。杨步升一直都在默默地为某种想法奋斗,他可以攻打你左 翼右翼,却从不正面进攻你的中军大帐。今天呢?算不算一个例外?也许只是一 个非常寻常的朋友式的邀请,只不过今天情形特殊,所以我和落雪都当了真。 今夜,我的那种神奇的想象力失灵了,我想象不出落雪此刻在哪儿在做什么。 或许是酒精麻木了我的神经、思维。我的想象穿越不出这座酒店,可我的眼光却 穿越几排桌子的人群碰到了另外的眼光——凤尧正在一群男女生中间,眼含笑意 地看我。她好像被她身边的一个英俊男孩亲密地搂着,在看到我的瞬间,她自然 随意推开了男孩的手。她没有过来,只是用眼神无声地招呼了我。我更不会过去, 而且迅速地移开目光,神情痴注地盯着酒杯,就是这只杯子,倾尽了桌上的一排 瓶子。也许是我盯着这一排无规则排列的瓶子太久,便产生了某种幻觉——这种 幻觉不知怎么的就令那排瓶子从桌上滑落,可能是我用手那么快意地一扫,就完 成了这些瓶子的自由落体运动。运动的结果是导致背对我的一个女孩发出一声惊 叫——至今我还能回想起她惊叫的甜美与回转过来的失色花容形成的反差。更坏 的结果是激怒了她身边的护花使者——雄伟的块头表明他是体育系的男生,他霍 地站起,转身,怒目,恶骂:你他妈的想找死?!我可能是为他气势震慑抑或是 神情恍惚。我傻傻地看着他,不过这可能是当时最好的方式,使他觉得我是个窝 囊废,胆小如鼠,因而失去了寻找对手的感觉。所以他的巨拳便没有挥向我,而 是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但他并没有停止蔑视与嘲讽:你他妈的是不是活得 腻味?皮紧?欠揍?那我可以帮你。说着他用脚踢飞了地上的一个碎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