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9 一杯血腥玛丽送到桌上的时候,蕾子仍然没有完全适应酒吧的气氛。酒吧
的棚顶点缀着很多盏小灯,昏暗的光线里,那些小灯像星星散布在天空中,极有情
调。
铭天看着蕾子清澈的眼睛,看着小女人专注地看着顶棚,很有些奇怪。
带过很多女人到这种地方。而她们坐定后,总是会抽出一支烟点上,再叫侍者
要酒。
可是,这个女人,居然进来十分钟了,仍然对酒吧的各处装饰兴趣不减。
“小姑娘,最近忙吗?”第二次见面,铭天已经改了称呼,叫蕾子“小姑娘”。
蕾子转过头,看看铭天的脸,有疼惜,有爱,有纵容。来这个城市后,这样眼
神,久违了!
被爱是快乐的,尤其女孩。
“还好,已经习惯了。”蕾子微笑。
“一会儿就会有歌手表演,这家酒吧,可是三里屯酒吧里,歌手表演的样板。
其他酒吧,大多学他们的方式,连曲目都要照搬。”铭天很内行地介绍。
酒吧,昏暗的灯光,乐曲,鸡尾酒。城市男女。
很多都市爱情,也许只因为一晚的吧中相约,便由此展开。
当蕾子再看铭天的眼睛时,里面已经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关爱。
他渴望这个小女人。
之前约会她两次,都被她推掉了。而这突然而至的邀请,几乎让他不敢相信。
被拒绝,被适当的冷落,总会激起像铭天这样男人强烈的征服欲。他要这个小
女人,他知道,他可以成功。他的生活里,缺少的,正是这种类型的女人。她不是
最美的,也不是最性感的,但,他仍然要。因为,她不同,因为,他要她最终的温
柔顺从。
乐曲恰到时机地响起来。歌手唱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让蕾子失望的是,只是
港台流行歌曲。
歌声里,所有喧闹都慢慢沉淀下来,间或能听到一两句客人间的私语,而酒吧
的其他空间,就已经被歌声填满了。
蕾子看着那歌手,就突然想起了那个瘦瘦的男孩,那个温和看她眼睛的男孩。
老轲现在正在地铁里唱歌吧?这样的夜晚,他独自在地铁站台阶上唱歌。
老轲唱歌的时候,只是看着前方。那样子,就像只是唱给自己听。蕾子看老轲
的时候,老轲只是沉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并不意识到她的存在。可是,她喜欢
在他的身边,就像小猫一样坐在他身边,陪他在地铁里唱歌。
听他的歌,她可以随便地想心事,或是什么都不想。地铁站在老轲的歌声里,
变得空旷起来,而她,就像置身在原野了,任思想一路狂奔。
老轲让她可以做自己。她相信,他会理解她所有的一切,因为,他的眼睛,让
她知道,他是明白她的心。老轲的歌里,她是自由的小鸟,心自由地飞。
眼睛看着台上的歌手,可是,蕾子的心,已经飞去地铁站。
看着身边纵情言欢的男女,蕾子感觉自己只能看着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快乐,
而这一切,与她无关。她不喜欢酒吧里的声音,酒吧里的人们。她突然只想快些走
开。台上的歌手,耍着商业化的调子唱着,并没有感情,也许他们心里想着的,是
这一曲应该由酒吧老板支付多少钱吧?
夜渐深。原本要看玉兰,而现在,居然坐在北京最热闹的酒吧一条街里了?这
是多么奇怪的事。只是,这气氛,不属于她。
10
这个夜晚,王雪丽不再独自一人。
亚运村这套公寓,是张南勺请了人设计的,处处显示着浪漫亲切的气氛。
王雪丽斜躺着,张南勺略有点发福的身体枕在她的腰上。
他闭着眼睛,听着屋里萦绕的音乐,挺惬意的。刚刚经历一次缠绵,她还没有
穿上衣服,而纠缠的过程里,她很想说一句话,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等到这会儿
才说出来。
“南勺,我想给你生个孩子。”王雪丽温柔地,她想好了,只有这样,才可能
永远和这个男人之间建立无法断绝的关系,才可能得到后半生除婚姻之外的所有保
障,她知道南方人把子嗣看得非常重要。
张南勺听了吓得睁开了眼睛,可一睁眼,冲进眼帘的是王雪丽的肚皮,上面满
是深深浅浅的横纹,那是怀了双胞胎后留给她身体永久的印记。那花纹看起来比她
的话更让他倒胃口,他只好慢慢坐起来。
看着王雪丽灯下的脸,因为脱去了化妆品的覆盖,看起来苍老憔悴。毕竟是快
奔四十的人了,岁月不饶人。灯光下,他的情人,正泄露着让人伤心的秘密。跟了
他一年多,今夜里,她竟然头一次这么让他备感沮丧。
他是只有两个女儿,他疯了一样想要一个儿子。可王雪丽不知道,为了要一个
儿子,他和陈菊已经在积极准备,甚至把要交的罚款都放在那儿准备着。为了要孩
子,夫妻两个还再一次走进同一个房间。只是这些,王雪丽都不知道就是了。
王雪丽是什么人?情人而已。可是在他们家乡人的规矩里,无论男人怎么花,
怎么玩,老婆就是老婆,孩子也只能是老婆生的才能被家族承认。她王雪丽生一个,
算什么?他可不想把家产分给外人,而王雪丽生的孩子,在他包括在他家族人的眼
里,无疑也属于外人行列。因此,想到她居然想生个孩子来分他的家产,他几乎有
点生气了。
“别开玩笑了,雪丽,那不可能。”张南勺的脸上明显不耐烦。
“不,我爱你,我只想给你生个孩子!”王雪丽几乎像疯了似的,拼命地抱住
张南勺肥胖的肚子,她以为这样可以感动他。
张南勺挣脱了她的手臂,起身穿好了衣服,然后说:“今天晚上我得回去,你
自己在这里吧。啊。”
王雪丽的泪滚落下来,猛地爬过去,抓住站在床边的张南勺:“南勺,那我算
什么呢?”
“别傻了,宝贝,明天就好了。”张南勺强压着不耐烦,用力掰开她的手指,
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趴在铺得极其舒服的床上,大哭起来。
张南勺打了个车,懊恼着这个倒霉的夜晚。
其实挺长时间以来,他都挺反感王雪丽一副老婆自居的模样。陈菊再不入眼,
毕竟是老婆,财务大权他还是交给陈菊,而不是交给她王雪丽。情人就是情人,串
了味,也就是分手的时候到了。
这时,一张年轻朝气的脸庞瞬间闯进了张南勺的脑海。那是楠果。
那倒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楠果,楠果,张南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他在司机的观后镜里看到了自己的笑
容,然后又笑了一次,这次只是为了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的脸,已经可以看到许多皱
纹,老了。看来,凡事都得抓紧了。
看着外面的夜色,他不由叹了口气。
11
铭天的车里,开着很令人舒适的暖气。铭天帮蕾子拉上安全带时,蕾子很本能
的躲了一下,然后自己系好。
她不怕他。但,她仍然不喜欢他太近地接触她。
有钱的男人,会对她造成一种压力。
铭天看了看她,笑了笑,蕾子也很不好意思地笑了。铭天喜欢的,就是她这股
子劲。于是,他启动了车子。
“去我那儿吧,请你喝咖啡。”铭天转脸看着蕾子说。
“太晚了,送我回宿舍吧。”蕾子面无表情。
“去坐坐吧?晚些时候,我送你回去?”
“不,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回去太晚。以后有机会吧。”
车子里一阵沉默。
飞驰的车子似乎也有些失望,可是,仍然把蕾子送到了宿舍。
12
铭天的脸向蕾子压下来,带着征服和欲望,笑容都变得让人害怕。蕾子想叫,
却叫不出声,醒来,一身冷汗。
她想起来,几天前的那个梦里,那张脸就是铭天的。
打开窗帘,太阳正好。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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