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辞职在家,楠果的生活显得就简单多了。闲极无聊,总要生事。正好有个
西陆网北京网友聚会,楠果早就知道了。但一直没决定去不去。聊天室里的一个老
朋友打电话非让她一起去凑个热闹,刚好周末也没什么事,楠果就答应了。
几百个网友参加的大型聚会,楠果热得只满眼里看人,正后悔跑来凑这个热闹,
突然看到邻桌的一张熟悉的脸:六指!
他身边坐着一个女孩,看起来年纪不过20岁,年轻得让人无所适从。两个不知
道在说什么,逗得女孩捂着嘴巴笑。
楠果不由心里酸酸的,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并没爱上六指,可是,毕竟他们有
过那样亲密的一夜,这会儿,看他和别的女孩亲热,她还是很不痛快。
人多,屋里热,再加上看到六指,楠果决定提前回去算了。偏偏这时候,她不
幸被六指给看到了,于是他拉着那个女孩一起过来和楠果打招呼。
“楠果,这是我女朋友飞嫣,你一个人来的?”六指兴高采烈地,恨不能全世
界都知道那个女孩是他女朋友似的。
“我和逗草一起来的,她跑那边儿去了。”楠果对着那个女孩微笑,算是打了
个招呼,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哦,一会儿过来坐会儿吧,这桌子都是中央城的精英。”六指似乎并没看出
来楠果的窘迫。
“好,我一会儿过去。”
真是气死人!居然还跑过来打招呼,这不是示威吗?
楠果坐在桌子边上气鼓鼓地。可是,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吗?他是自己的丈夫吗?
凭什么不让人家找女朋友?凭什么要生气?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怎么了?你还能和
他在一起吗?人家也没答应你什么,凭什么三贞九烈地不再找别的女孩?奇怪!
可是,怎么想也感觉自己没面子,于是她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谢天谢地,老轲
在。
“老轲,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啊?”楠果飞快地说。
“啊?什么事?”
“你现在打车过来,过20分钟我在盛唐宾馆门口等你。你快来,越快越好!”
“啊?出什么事了?”老轲被电话里心急火燎的楠果搞得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
“我求求你,过来就知道了。快点快点。”楠果几乎要急死了,聚会看样子再
有四十分钟就要结束了,老轲要是赶不过来,那怎么办?
“好,我这就走。”
老轲快点过来吧,快点过来吧……楠果坐在那里不停地祷告着。
这时,那个六指偏偏又走过来,坐在楠果旁边的位置上。
“这阵子过得好吗?”六指一脸真诚。
“老样子。”楠果一时搞不清楚他的意思,只好含混地答一句。
“很久不见了,咱们。”
“不见最好。”楠果低着头。
“别,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好女孩。”六指听楠果的答话,反有点不知道如
何接续下去。
“谢谢,真的谢谢你。”楠果抬起头,给了六指一个灿烂的微笑。当初也是你
情我愿的事,何苦像人家欠了自己似的?这么想,反轻松了。这城市每天有多少男
人女人匆匆忙忙地亲密一夜又分开呢? 如果每对分开后都跟仇人似的,那大家还不
都树敌无数了?过去了,忘了吧,算了吧。
六指看到楠果的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也浮起一抹稍显暧昧的表情,对
楠果说:“其实,我一直挺想你的……”
楠果刚要急,却想起这会儿老轲应该到了,便顾不上和六指费话,推说要去接
个人进来,起身出去了。
老轲有点奇怪地站在宾馆门口,问出来的楠果:“什么事啊?”
“你进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楠果不由分说,拉着老轲就往里走。
六指已经坐回了他自己的桌子,旁边的小姑娘正在吃东西,和别人聊天儿。
楠果走过去,脸上带着无比幸福的笑容给六指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老轲。”
老轲满脸惊讶地看了看楠果,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新角色,他不太自然地握住
了六指伸过来的手,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真是帅哥,美女配帅哥。”六指有点突然,只好用网上常用的话来恭维一下。
“我们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玩吧。”楠果很淑女地伸出手,和六指握了一下,
还十分可爱地和他的女朋友道了别。
出了门,楠果松开了一直拉着的老轲的手,说:“不好意思,刚才来不及告诉
你。”
老轲并不知道原委,但也想得出一定是她想用他来向某个人示威才这样做的,
可他倒也不是十分在意,笑了一下说:“没事,没事。”
“你过来时候的打车票呢?多少钱?我给你报销。”楠果想起来让老轲打车过
来的。
“不用了,我还有钱。”老轲到夜总会唱歌后,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拮据,而临
回家之前,楠果费力操办的一桌饯行饭菜,也让老轲很感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似乎从那时起,就加入了一点点亲切的东西。
“你怎么不找你男朋友?”老轲感觉这事有点好笑,就随口问了一句。
“用你管?”楠果生气说,然后扭头走了。
老轲看着她自顾自地走了,非常奇怪,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她就生气了。
楠果自顾自地在前面走了几步,又停了,对老轲喊:“快过来,我打车送你回
去,给你省点钱。”
老轲摇摇头,走过去跟上了她。
2
九月1 号终于到了,工资如数发下来,员工们惶恐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可资方
已经停止投资的消息仍然传得沸沸扬扬。林乐强刚好也是在这一天打来电话。他的
语气已经很平淡了,更像一位普通朋友。
“蕾子,我们应该做个决定了。你仍然选择留在北京吗?”
“是的,我决定在北京。”
“我明白了,那不打扰了,祝你好运。”
结束了。几年的爱情结束了。
奇怪的是,虽然自己一直把林乐强当成可有可无的人,甚至有时感觉是一种负
担,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蕾子的心竟然格外地痛。她跑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泪水就热乎乎地涌出来,对着镜子看看自己发红的眼睛,她努力地想,这就自由了,
蕾子,你自由了。再不用担心如何应对林乐强的电话,再不用了。可是,泪还是止
不住地流下来,不知道为了什么。
几年的恋爱啊,几年的爱情。就算是为自己那几年的青春时光流泪吧,如果哭
过了,一切都会过去。
下一步公司情况的不可知,铭天给她的失望,林乐强这种时候说出来的分手,
都给蕾子的心情加上了一层层不快的阴影,这时候,她非常想找个地方静一下,安
心地,待着,什么都不想,让那些烦恼的事情都走得远远的。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蕾子一愣,难道还是林乐强?
看号码显示,应该是前几天一个小型朋友聚会上认识的那个
男人。一个小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开着一辆别克,很优越的样子,对蕾子似乎
很有好感。要接吗?结束一段感情,但新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干吗不接?
“喂?你好。”蕾子尽量调整情绪,语气尽量平和。
“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是赵成。上次聚会?”男人很自以为是的。
“赵先生你好。”
“蕾子,上次见面我就把你记住了,你的气质和别人都不同,实在是想忘都忘
不了啊,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
“赵先生,你有什么事?”蕾子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只想尽快结束谈话。这不
过又是个已婚的男人,想找点婚外的慰藉罢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问候一下,没打扰你吧?”男人有点讪讪的。
蕾子已经拿着手机走到外面的走廊,这会儿她已经不想挂断电话了:“你想让
我做情人?”
男人的语气立刻快活起来:“不敢想,如果你愿意,当然求之不得。”
“做你的情人,有什么好处?呵呵。”蕾子都奇怪这话是从她嘴里出来的。
“不要这样讲嘛,但我会尽力让你快乐……”
“比如?”
“给你租一套房子,下班我开车去接你,每月给你……”
男人正兴高采烈开单据,那边已经被蕾子打断了话头:“租个房子?这话你不
觉得说出来都没面子?我不要你开车来接我,直接把车钥匙给我最好,这么没品味
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有多少钱?我听听。”
“七八百万是有了。”男人的话里仍旧透着自信。
“七八百万也算有钱?也出来包二奶?拜托!在北京,就你这点身价,以后千
万不要跟人说你有钱了,会被人笑死的!我更没兴趣做你的情人。再见。”蕾子说
完,挂断了电话。
这帮有了点钱的男人,都当自己是全世界的中心了,不过是有几个钱,可别人
又没花他的钱,他只管神气什么?连她自己都惊讶于电话里自己的刻薄,居然是自
己说出来的?谁让他倒霉,非要当出气筒。
出气筒及时出现了,可自己的心情也并未因为堵了那个男人几句而显得好到哪
里去。
这种时候,老轲是最好的选择。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总是安心而快乐的。
偏偏老轲不在家里,打电话没找到,蕾子只好沮丧地待在办公室里上网,打发
烦恼的心事。
3
菲云坐在魏铭天的办公室里,神态安然,倒是铭天对她的突然到来感觉非常不
快。
“我说过了,不要来我公司里,你过来干什么?”魏铭天强压住气愤。
“我也不想来,可是,你有多久没过去了?我不来这里,怎么看到你?”菲云
微笑着说。
“说吧,你有什么事。”铭天想,大不了给她几个钱打发走,对这个女人,他
已经不再感兴趣了,况且,他还风闻她花着自己的钱,竟然还偷偷在外面做“零活”。
她从前怎么样他不在乎,可跟了他以后,还乱七八糟的,却是他不能忍受的。只等
慢慢淡了,让她自己知趣自动走人吧。
“我怀孕了。”菲云笑嘻嘻地,像是彩票中了大奖一样快活。
魏铭天脑袋一震,但很快就恢复常态:
“那你想怎么办呢?”这次他也笑了。
“正想问你呢。”菲云又把牌推给了他。
“去医院打掉,我一次给你五万块钱,咱们两清。”铭天飞快地在心里盘算了
一下,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分手,免得夜长梦多。
“五万?铭天,你打发要饭的呢?”菲云的脸上划过一丝少见的冷笑。
魏铭天看出来,菲云是有备而来,看来,这事比较难缠。
“那你想要多少?”他问。
“三十万。”
“哈哈哈哈,你把你当什么?值得不少啊!”铭天大声笑起来。
“我不值钱,但,我如果把所有的事都讲给你老婆听呢?我想比我去找蕾子更
值点钱吧?”菲云得意地说。
“你找过蕾子?”铭天突然严肃起来,盯着菲云。
“我只想和她聊聊你的温柔。”菲云笑嘻嘻地,感觉自己这招挺管用。
魏铭天笑了,他看着菲云,不说话,搞得菲云很不自在。
“你看我干什么?”她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
“没什么,你想去找谁你就找谁,自便!我不怕这个。我老婆究竟信你的还是
信我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这个城市太大了,每天都发生很多凶杀案,我
非常不希望下一个是你……孩子呢,你喜欢生就生,只是,趁年轻,你还能有机会
找个合意的嫁了,可拖着个孩子,以后你怎么办?你要是想生下来,我是一分钱也
不会给你的,那孩子是不是我的,还得到时候再说……”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出这些
话,菲云的脸却变了色。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孩子。铭天已经在淡着她,她也看出来了,她还不至于和自
己的身体过不去,更不会蠢到怀了孩子去堕胎。
那天打电话跟娅娅说,娅娅教了她这招,拿孩子要挟他!她不过是想先下手,
逼他拿出最后一笔钱而已。可是,如果真去找他老婆,魏铭天的话她也不能不忌讳,
况且,就算他们夫妻打起来,自己也一分钱得不到,什么好处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换了方式,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落下来,呜咽着说:“就算是看
在我们在一起一年多的份上,你就这么对我吗? 我肚子里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你
就这么对我……”
魏铭天看着她的表演,却根本不为所动,尽管她哭得悲悲切切,他只管笑笑地
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不耐烦了,说:“你这样都没用。你背着我干的事,我都
知道。就五万块,不要,一分钱也没有。下个月房子的租金我不会付了,你想住,
自己解决,不想住,退了就是。我还有事,如果你不想走,我会请保安来扶你走。”
菲云抽泣着,迟疑着,僵持了一分钟,还是走了。铭天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可一想到蕾子,他的笑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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