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郁葱葱,如一片美丽的绿涛,在这个小 山坡的四野荡漾。那棵树依然斜斜地伸向湖心,站在树下迷茫张望,身边云影涛 涛,缓缓地、悠扬地,从云层处传来一阵乐音,如莫扎特水般的温柔,象贝多芬 火似的热情,又仿佛天外梵音,袅袅萦入心房。朦胧中,听见声声的轻唤,凝神 望去,惊喜的看到父母慈爱的笑容,幸福、祥和地深深凝望着我。张着手想飞扑 过去,却意外的闪来一道强烈的光,父母的面容瞬间在那道光影里消逝。惊惶地 旋转着身躯,焦急的呼唤着,却白茫茫一片……伸着手挣扎着,希望可以拨开重 雾,相信魂牵梦萦的父母一定藏匿在那片白茫茫的光影中。感觉到手被紧紧的握 住,一定是父母的,忍不住叫出声来:“爸爸!妈妈!” 被剧烈地摇憾着,混沌地张开眼睛,望到琴焦虑的眼神,环顾四周,白白一 片,却没有见到父母,怔怔地问:“我爸妈呢?” “依儿,”琴轻唤着我,眼底露出担忧,“依儿,你醒醒。” 定定神,头脑逐渐清醒,再度打量着四周,空间散发着来苏水的味道,迷惘 地:“这是哪里?” “乔克的诊所,没想到,你会醉得人事不知。”琴轻嘘了口气,“大家都被 你吓坏了。” “哦,”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我醉了吗?” “嗯。我昨晚才知道,原来你的脑子那么笨的呀!”琴用手指弹弹我的头, 笑道。摇摇头,空白一片,一些片断闪过脑海,依稀记得猜谜的时候,自己真象 个笨笨的傻瓜,牵牵嘴角,又傻傻地笑了笑。 “我梦见我爸妈了,真奇怪,在那个小山坡上。还听见一首很美妙的音乐, 象是不在人间一样,好象……”在枕上侧过头,回味刚才的梦境,冥想着。“好 象,好象来自天国的声音!” “来自天国的声音?”琴替我理着散乱的头发,眸子里都闪着笑意。“你的 想象力是愈来愈丰富了呢!” “什么声音?竟然来自天国?”门被轻轻推开,乔克笑着走进来,着一身白 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很职业的样子。赶紧撑着身子坐起来,头还有些微隐隐 着痛。笑笑算打了招呼,脸微微的发烫,有些难为情,惶恐昨晚的酒醉,是不是 又洋象百出。 “怎么样?头痛吗?”琴移开身子,将他让到床前。摇摇头,复又点点头, 他便笑着,拿起我的手,扣在脉搏上。双手相碰的那一瞬,仿佛被电击般,心 “怦怦”跳动着,慌乱地将眼光投到别处。 “还好,不过再休息一会吧。”把完脉,他叮嘱几句,护士来将他叫走了。 “下午我要去趟省城,陈璃介绍了位广告商给我认识,他对我的画很感兴趣, 想找我谈谈。”陈璃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许多年前就成了琴的好朋友。 “唔,你去吧,路上要小心些,我没事的。”看出她的担心,安慰地拍拍她, 从床上爬起来。 “躺着吧。”她按住我,“乔克让你多休息一会,医生的话你要听啊。” “我没那么娇气,又不是没醉过。”坐回床上,不肯躺下。琴低下头,不语 地望住我,脸色凝重,被看得莫明其妙,疑惑地回望她,她突然张手抱住我,声 音轻颤着说:“我会尽快回来的,你要等我啊。” 想笑,又被她那份依赖感动着,从事文学艺术的人,都那么情感丰富的近乎 神经质吗? 披着衣站在窗前,时光倏尔而逝,冬季悄悄来临。窗子临着街,可以看到往 来的行人,还有那条贯穿过小镇的小河,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下,静静的,恒古不 变地流淌。 走出室外,看到乔克正在吩咐着一位护士什么事情,便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完毕,他举目看到我,笑着大踏步走过来。 “不再睡会?” “睡了大半天,人都要走样了。”靠在窗前发呆的时候,想起那个神奇的梦, 突发了去那小山坡的欲望,而高汉他们那里,旷工是旷定的了。 “准备去哪里呢?回去吗?” “不回,去后山那里。”他沉吟了会,将白大褂脱下来,递给一个正巧经过 身边的护士,“不介意我陪你去吧?” “你有时间?” “邵医生在值班,我走开一会没关系。” 冬日下的小山坡很安静,阳光暖融融地映照着周围的景色,有种让人恍惚的 感觉。走近湖边,那棵斜斜的树依然孤独的守候着,光秃秃的枝桠伸展着,当叶 调零的时候,它会因为不能够挽留而伤心的哭泣吗?倚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 幻想父母亲切的笑容会如梦般显现。 “在想什么呢?”许久许久,乔克的声音才如梦般响起。回过神来,遇上那 双询问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笑,人家好心相陪,怎么能够神思暇想地将人家忘 记去?投眼望向湖心,那里微波粼粼。 “这里,给人一种返璞归真、与世隔绝的感觉,当走得太倦太累的时候,应 该是最适宜身心休憩的地方。” “喜欢这里?” “嗯,”点点头,“看这山,这水,这树,这草地,都安详宁静得与世无争, 虽然孤独,却很美丽。” “是啊,用美丽的眼睛看世界,世界就会很美丽!” “看那天边,它的那一边会不会存在着另一个世界?”极目远眺,很神往地 :“一个只有快乐幸福,没有悲苦离愁的国度,比喻天国!”魂牵梦萦的父母, 是不是就生活在那个国度呢? 乔克低着头,深深凝视着韩依儿,这个在几个月前的某个雨夜,在昏迷中懵 懂闯入他生活的女孩。第一眼,她只是一个病弱得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病人; 第二眼,他的视线被她的忧伤、沉郁深深吸引;第三眼,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 日常生活被她严重的搅乱了,心浪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起伏波动。曾 经在一个无眠的深夜,暗暗地咒骂自己:“乔克,你这是怎么了?真混蛋!” 韩依儿微仰头颅,白皙的颈项优美地往后稍倾,秀美的长发瀑布般披过肩胛, 凝神地望着天际,精巧的脸庞如精雕细凿,在太阳底下闪耀着一种神奇的光芒。 她恬静地微笑着,立在幽邃寂悄的山丘里,像一朵静静开放的百合,清丽淡雅。 乔克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握住那双纤细白皙的手。 被突兀地握住双手,受惊地回过头来,又惊诧地呆愣住,乔克那双漆黑清澈 的眸子透着一股柔情,深深凝视着我,深邃的眼底仿佛燃烧着一团火,径直地燃 进我的心窝。被内心的情愫震撼住了,被动地凝视他,英俊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温 柔的光,心在颤栗着,那张脸慢慢地俯低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