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沥川往事(29) 真的吗?那么冷的天,他就只穿一件衬衣。 " 那我可不知道。" 为了不给她们八卦的资料,我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但 我脸上写着" 疲惫" 二字,她们都看见了。我爬上床,倒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 不着。到了凌晨两点,我终于想通了——沥川是成年人,知道自己照顾自己;沥 川有钱,就算没时间照顾自己,也可以找到人来照顾他。我不是他什么人,也不 能替他做什么,他好像也不需要我替他做什么,总之,我不必替他担心。 然后,我又花了半个小时回忆我们俩的相遇,发现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起, 我就一直给他制造麻烦:第一次,我将咖啡泼到他身上了;第二次,我害他深夜 陪我从学校门口走到寝室;第三次,我先强迫他陪我看电影,之后寝室楼锁门了, 我不得不住在他家;而今天晚上,让他白白挨了人家一顿揍。我好像是他的克星。 最后,我总结出导致这一切错误发生的根本原因:是我不负责任的花痴以及 我年少无知的欲望。 曾子曰:" 吾日三省吾身。" 早上五点我准时起床跑步、背单词。在深秋的寒风中,我忍不住跑到一家小 卖部去给沥川打电话,想问问他昨夜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没事。电话里铃响 了几声,便是一句电子留言:"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也许他太累,关机睡了吧。我记得曾经劝沥川买个小号的冰箱放在床头,这 样他就不必夜夜起来到厨房拿牛奶喝。沥川说他睡觉怕吵,尤其怕听到机器的声 音。 我背完单词,吃完早饭,又去上了一节课,回来已经十点多钟了。我又到小 卖部去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同样的留言,"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我仔细回忆昨夜的每个细节。林子太黑,看不清,但可以肯定那个校警的确 踢过他几脚。踢在哪儿不知道。他后来一直不说。我担心那人踢中的是沥川曾经 受伤的地方,那里没有骨骼,薄薄的肌肤下面就是内脏。沥川行走完全依赖腰部 的力量带动假肢,所以长时间的步行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可是,沥川走得 那么好,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明显失衡的步态,给人一种假象,好像他走路和常人 一样,不费力气。 我继续上课,再下课,已是中午。我又去打电话,还是那个关机的留言。我 坐不住了,出校门叫了一辆出租车:" 劳驾师傅,龙泽花园。" 汽车里没有暖气,冷兮兮的。师傅开玩笑地说道:" 龙泽花园,小姐要去的 是阔人住的地方呢。" " 是吗?我去看一位朋友。" " 龙泽花园差不多算是北京最贵的住宅区吧!每平米四万块。" 师傅吐了吐 舌头," 你那朋友房子挺大的吧?" " 他住顶楼。" " 我的娘啊,顶楼?你没看错吧?" " 顶楼怎么啦?" " 你知道顶楼有多大居住面积吗?" " 我怎么会知道?" " 我知道,前年卖房子时我打它楼下过,还看过广告呢。顶层只有一个单元, 五百多平米。就算五百吧,五百乘以四,两千万。小姐你这朋友是什么身家?" 我的心在流汗,难怪上次那座大楼的保安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这种打扮,怎 么走得进这样的大楼,进去送比萨还差不多。 下车后,我走进大厅,找到保安。还是那个保安,我说:" 我想见王沥川先 生。能不能麻烦您打电话请他下来一趟?" 保安打量着我,说:" 你没预约吧?如果有预约,王先生会事先告诉我。" 但他知道我与沥川认识,不敢得罪我,又说:" 好吧,我给他的房间打电话, 看他在不在。" 他打了电话,没人接,说:" 他不在家。要不你在这里等着?那边有沙发。 " 我走到西厅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发现旁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竟然有免费提 供的咖啡。我倒了一杯,加糖、加奶,然后从书包里掏出精读课本。 我没有沥川工作单位的电话。如果他去上班,中午回家的可能性很小。可是, 如果他真的能上班,就不会关手机。 漫长的坐,漫长的等待。我一直坐到下午三点,等得饥肠辘辘,才看见大门 外走进了一个我认识的人——纪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