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阿可小姐,别人喜欢你也是别人的一项权力,我和你,无论谁都不能干涉 别人这项权力,这是人力最基本的情感表现。”凯文那张稚气小脸,却拥有豁达 的心境,常常冒出一些让我难以了解的话。 我们不是没有麻烦,凯文一张小帅哥常常招惹一些不必要的纠缠,无论是我 还是他,嘴一张,笑脸一摆,麻烦事也通通摆平,大小痛吃。 “总有一天你会玩火自焚的。”我抱住儿子,在他脸上乱亲一通,吃够豆腐。 “妈咪,什么时候你放我走啊?” “怎么了,想自己试飞了。”这个儿子好奇心重,我也从来没有困住他的念 头。 “你知道,还有很多地方我没有去过,我想,你早已经放心让我一个人出去 走走了是不是?”除了个头稍小,他的智力精明皆为上上之选,自保与生存能力 也是面面俱到。 毕竟,他这一走,不是一天一个月,可能会是十年,二十年,我无法预测, 也无力去跟随。 “凯文,你要走,妈咪当然会放你走,六年前我做下那种决定不就是为了这 个目的,只是有些事是你该完成的,你明白?” “你的意思是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六年后,我回家,会是什么样子,什么结果。 “总得见见你的亲人吧,我怕你一走不回头,等我老掉牙还见不到你一面。” “妈咪你说的很对,无论对你还是我,都该回家去看看,也是该回去了。” 我笑笑:“别泡些洋妞回来,饶不了你。” 儿子帅气地拨弄前额的头发:“你放心,世上美女何其多,我不会为了一棵 树放弃整片树林的。” “画展的译文你做好了没有?”这里将举行一场大型画展,各种介绍都需要 不同的语言文字翻译,方便各国的来宾参观,我和儿子接下这个工作,一是因为 酬劳优厚,再则是可以获得免费的参观机会,这很难得。 “Noproblem !你的呢?” 我耸耸肩,“等你来做。” 凯文夸张地扮了一个鬼脸,他知道,我是说着玩的。 这是一场很国际化的画展,商人、官员、富人、懂画的不懂画的都来了。 “妈咪,考你一个问题,说说这幅画的来由,说的内容不能和译文一样,说 不出来就得请我吃大餐。”臭小子,考我呀! 凯文一件棉质的T 恤,白色的长裤加棒球帽;与我运动装束加大背包。 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那些光闪闪的衣服和勒死人的领结!我不知道他们难 不难受。 “这幅?” “Allright. ” “这幅嘛应该是法国十八世纪的美术,也可说是洛可可时代的美术,这幅画 叫《浴后的狄安娜》,是洛可可风的典型画家应以布歇所做,他的作品在内容上 完全为那些轻浮的欢乐所占有,在形式上,大胆运用鲜明的色彩和娇嫩的皮肤色 彩形成对比。儿子,对不对?” “Verygood!” “那换我问你,罗可可艺术是什么?《浴后的狄安娜》又是什么?” “洛可可艺术是一种纯粹装饰性的风格,它的含义是贝壳形,也叫路易十五 式,是在路易十五的宫廷形成而流行,主要在建筑和室内陈设上产生影响,特征 是极尽华丽、纤巧,故意破坏艺术上的均衡、朴实,形式上表现为矫揉造作,内 容上则是谈情说爱,反映了那一时期法国贵族阶级的空虚和腐朽享乐。” “好,说得太棒了!”后面传来的掌声让儿子断开话,我和他动作整齐的回 头瞧,呵,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两位讲得太好了,我从来不知道有人这么了解法国的美术史,而且还是外 国人。” 我和儿子对看一眼,同时打量这个三十出头一派贵气的王孙公子。 “先生,您过奖了,法国的艺术非我们所能参透的。”儿子改操一口流利的 法语,竟引来那老男人的啧啧赞叹!神经! “真聪明的小朋友,这些一定是你身边这位姐姐教你的对吧?”白痴男人, 说我是我娃儿的姐姐! 儿子笑看了我一眼,“这位先生,你大概是想追求我姐姐吧,可是我姐姐也 许还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姐姐有追求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拜托,这法国老眼睛瞎了不成,二十九岁的女人不能有六岁的孩子吗? “真抱歉了,先生,你口中的淑女如果是我身边的这位女士,那你真的只能 当君子了,因为她已经有一个儿子,而她的儿子就是我。” “怎么会,她已经结婚了?” 这个问题嘛,我和儿子都保持沉默。 “哥,发生什么事了吗?”一名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美丽的身段,华丽的 服饰,丝缎般的长发,明亮的眼眸,吹弹可破的肌肤,纤纤玉指,水嫩脸颊,高 挺的鼻,小巧的嘴,我怎么越看越眼熟。 “没什么,看画而已。” 美女看了哥哥一眼,才把眼光调到我们母子身上。 “天啊!阿,阿可,你竟然在法国,你到底怎么了?” 在短短的一刹那,我突然想起这位美丽的法国女人,前半生中,我只到过这 里两次,认识的人是寥寥可数的。 “你好,依莎。”这位被我“表哥”甩掉的女人,依然高贵美丽,又增添了 一份成熟的韵味。 “你到底跑道哪里去了,在你的婚礼上闹这么大一个乌龙,一走六年,音讯 全无,你,难道不怕爸妈担心,大家难过吗?”依莎说了一口很溜的中文,而她 的哥哥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我留下了话的,我想爸妈会了解的。” 依莎几乎要气疯了,六年的时间让她变得果敢,而不再是以前的小女人。 我很惊讶,是谁让她改变的? “白靖,你没有想过他吗?阿可,你好自私!” 我笑笑,六年,磨掉我不少锐气。 “小姐,你说错了,我妈咪不是自私,而是自我。真正自私的人是你们,你 们想困住她,拴住她,自私的希望她在你们身边,逃脱不了你们的掌控,你们截 断了她的思想,不让她自由呼吸,你们,不仅自私,而且,残忍!而我妈咪,她 很伟大,她可以只身带着她的儿子,踏遍世界每一寸土地,给她儿子最宝贵的东 西,圆自己的梦想。” 我很感动,上天赐给我这么一个宝贝,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依莎显然被六岁孩子的话震住了,她根本想不到,一个小孩有这么远大的见 解。 “阿可。”一道声音,遥远而又清晰,让我不敢相信,泪水就这么热滚滚的 掉下来,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念!想念的疼痛被我一次又一次抹平, 却抵不住这一声伤感的呼唤。 依莎走到我身边:“我忘了告诉你,所有的人都来参观这个画展。” 所有的人,这个范围好大,我不敢想,不愿想。 “阿可,你不想妈妈吗?为什么不回头?好长好长的时间,妈妈想你了。” 我任泪水流下来,我从来没想过是这样的相遇,来得让我毫无招架之力,来 得太突然、太意外了!我没有勇气、没有力量。 “妈咪,来吧。”儿子对我说,我顿时觉得自己好笨,我终于转过了身,意 想不到的距离内,是意想不到,却在意料之中的人。 我看这个男人,一样的帅气,一样的贵气,一样的眼睛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宽 容。 “我呜”泪水一个劲地流,我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似乎要把六年的份全部哭 完。 我不知道,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是白靖,那么傲气,那么自负,那么难懂的 一个男人,我找不到,找不到该说的话。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六年前没算过, 六年后依然没算,我有聪明的脑袋,却也算不出对一个背叛的女人,什么才是白 靖该有的反应,我记得,他讨厌我的背叛。 “女人。”他开口,只有两个子,我抬头看着他,耀眼的灯光,我看见一片 阴影,尝到好久好久不曾唱过的味道温热的唇,温暖的心。他的技巧还是那么好, 总是轻易地顶开我的齿,卷起我的舌,相濡以沫的液体缕缕流动,上下唇瓣的跌 碰,强烈的吮吸和紧咬,透不过气的感觉让我明白这个吻里有重重的惩罚,有恨 有情。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哭,永远不会。”他揽着我,我拉着儿 子,我看见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妈妈!”我抱住母亲,我好希望变成小孩,被妈妈这样永远抱着,我是想 家的,好想! “阿可,妈妈知道困住你了,该让你飞翔,六年的时间,你该飞够了,飞累 了,在妈妈身边,停下来休息了,好不好?” “好,妈妈,我停下来,在你身边,不会再飞了,妈妈,我想你们,好想。” 大厅里,许多各种肤色的人在看,可是谁在乎呢,人类,是最容易感动又脆 弱的动物。 “阿可,我的女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看着爸爸,无限的感激,无 法用言语表达。 “阿可,太好了,终于鸟儿归巢了。”我脱开母亲的怀抱,走向白叔白姨, 六年前我该叫爸妈的人面前。 “对不起,白姨,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你们对我一向像对亲生女儿 一样,我” 白姨抱住了我,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回来就好了,阿可,你没有错, 我们都没有错。” 我看见我的朋友,方婉,这个在我临走时曾经忠告过我的女人,眼里有着宽 容和欣喜,雨,大小秦,洁铃,在他乡异国见到他们,我感到无比快慰。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到家再叙好了。”我看着儿子,很抱歉,在 他面前这么丢脸,儿子抱住我,给我一个安抚的吻。 在我家很大却到处放满稿纸、设计图的地方,第一次充满温暖的笑声。 “这就是我的孙子,好乖,好帅气哦!”孩子,总是快乐的源泉,气氛的润 滑剂。 “我叫白皓月,你们可以叫我凯文,我想,你们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外公、 外婆对吧!” “哎哟!我的孙儿好聪明哦。” 六岁大的孩子,可怜沦为他们揉啊捏的宝贝了。 “阿可,你们到地区了那儿,怎么一直都找不到人。”方婉抱着她和方舟的 女儿,那是个美丽的小姑娘,把我们皓月的魂都给勾走了。 “我和妈咪去过许多地方,北京、上海、西藏、日本、马来、德国、纽约、 伦敦、文莱、悉尼、意大利还有很多。” “哇噻,你们环游世界!但是资金方面,有这么多吗?” 我笑笑:“其实我们每到一个地方,只需要赚足去下一站的路费就够了,在 生活和物质方面,都是即赚即用的。” 妈妈有些疑惑了:“可是,这样行吗?你还带着一个孩子。凯文,他上学了 吗?” “是啊!”白姨插话进来,旁边坐着她的宝贝儿子。“你们的生活一定不好 过吧!” “不是的,你们想错了,我们过的很好,我和妈咪有不错的工作,不错的待 遇,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 “工作!”凯文的奶奶,白靖的妈吃惊极了,“你工作!你不用上学? 你还这么小?“ 我把儿子抱在怀里,这个小天才!说这么多干吗。 “白姨,凯文他不需要上学。” “不上学怎么行了,就算他再聪明,也不能不学知识啊!” “奶奶,我不上学不代表我没有知识,妈咪可以教我的。” “白姨,凯文很聪明,在理化方面,他学我学的,他懂我懂得,甚至比我更 强,你放心。” “阿可,你是数理天才,这方面我当然放心,可是,只是不只是这些。” 我带他游历了六年,不就是为了让他学更多的东西吗? “如果他需要充实知识,他自己会去学的,你们不需要担心,也不需要困住 他。”我不希望儿子像笼中的小鸟,他应该是飞翔的鹰! “对了,这次美术展的译文好像是一对母子做的,主办人还说准确率很高, 而且行文流利,又很高的文学和艺术水平,这对母子是你们俩吗?”依莎开口问。 我只好点头:“凯文精通十二国语言。” “我听见你们完整的说出了洛可可艺术,想必凯文对美术很研究。” “糟了!”凯文突然叫了一声,引起众多的注意。 “怎么了?” “‘维纳斯的雕像’,我忘记发传真了。” “维纳斯的雕像”是一个设计,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雕像,而是一幢建筑。 “快去,给可森先生挂个电话,告诉他晚点再传,请他原谅。”儿子一蹦一 跳转进工作间。 “‘维纳斯的雕像’设计人:H.Y.king就是凯文吗?”方婉的老公方周,也 是我的同学、大帅哥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方舟很惊讶:“我参加了这个工程,没想到这么棒的设计会是一个六岁孩子 单独做的。” “妈咪,可森先生说要是再耍他,他会把我的薪水咔掉!”儿子有趣地模仿, 逗乐了大家。 “其实他们不过希望我拿到学位,有明确的标志证明我是一个有知识的人, 你们放心,在我游历的工程中,我会去取得学位的。 “游历!凯文你要到哪儿去,我的宝贝孙子,把我们大伙儿想死了,可不许 再乱跑了。” “妈咪说过会让我走的。” 我给儿子递了个眼色,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会,妈,白姨,你们安心好了,凯文不会走的。”我只是说暂时不会。 儿子想了想:“好,就当是熟悉、了解感情。” 儿子给我的信息是他不会等很久,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不告而别,却不是 现在。 我抬头,撞进父亲了然的眼神,凯文很懂事,够了。 “方姨,你家Baby好漂亮。”臭小子,见色忘娘。 方婉笑了笑:“那你以后娶她好不好?” “方婉,你别说笑了,他的名言就是不会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树林,你看好你 女儿吧!”听这话,大家都笑了。 “对了,阿可,你和靖儿的婚事也该有个了结。耽搁了六年,终于有个着落 了。” 这下子安静了,我不说话,白靖不说话,谁都不说话了,气氛顿时冷淡下来。 “其实,如果大家心中有爱,又何必需要什么形式呢。况且,那证明得了什 么呢,真正的爱是不需要什么东西去界定、去标志的。它是无边无垠没有界限的, 需要的是内心的真正交流,而不是形式。”软软的童声回荡在房里,我知道这里 坐着的人都被震撼了。 “凯文。”我叫着儿子。 他一个劲蹦到他的爸爸面前:“亲爱的Dad ,也许你了解我不若我那么了解 你,我非常开心有你这么一个帅气Dad ,我想你也非常高兴又我这么聪明的儿子, 但是,你不能惩罚妈咪,我知道你会,可是她没有错,你不能惩罚她。” 大家都屏息等着白靖的回答,他的眉头挑的老高,也许想不到世界上还有一 个这么了解他的人,还正是他的儿子。 白靖笑了,我听见他们松气的声音,他把儿子抱在腿上,父子在一起的情景 很感人,即使皓月再聪明,他仍然需要父亲的拥抱。 可是我知道,白靖还是会惩罚我,儿子毕竟只有六岁,许多事他还不明白, 他不知道我并不害怕他父亲的惩罚,因为他父亲的惩罚通常是床上。 入夜。 有一句话叫“小别生新婚”。更何况我们六年没见,所以夸张一点、激情一 点也是不足为怪的。 “你为什么选择在那一天离开,那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不想说话,只想睡觉,他榨干了我的精力,自己却神采奕奕。 “你,阿靖恨我吗?” “我曾经问过你爱我吗?你没有回答,现在你却问我恨你吗?”白靖把我从 床上报起来,丢进浴池里。 “阿可,我回答你,恨你?不会,但是”拜托,他干吗吊人胃口!我看着他, 盯着他的唇,很想咬上一口,“我爱你。”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不肯和他结婚了,当这三个字,我仿佛等了千百年的三个 简单的字,这句话,六年前没有说,造成遗憾,六年后说了,我感到心力交瘁。 “现在,该你回答我早已提出的问题了。” 我“哇”的一声抱住他,情绪冲动得让我不能控制:“笨蛋,笨蛋!我不爱 你会跟你耗这么多年!我不爱你的话会因为这三个简单的字而逃婚,你神经! 你笨蛋!你白痴!“ 等回到床上时,我已经平静下来。“六年前我不要结婚是因为不知道你爱不 爱我,六年后的今天不想结婚,是因为儿子说得很对。” 白靖的个性改变许多,尽管还是傲气却选择对象:“再来一次不告而别,我 会掐死你。” 白靖从来没有掐过我,威胁的次数却很多。 “阿靖你很自私自负,一直以来,再你身边周旋的女人无一不被你无情地甩 开,我始终不能看透,到底你付出过多少真心,还是你一直都是虚假的。” “你一向无所谓,只能说,我和你,都互相担心又适应。” “你还记得那个非礼你而被你那帮兄弟狠揍的老头吗?” 我抬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瞄了我一眼,“当时,我只是路过,却正好看见这一幕,你脸上不是少女 该有的屈辱和难堪,而是一种奚落和处之泰然,我不明白,一个十多岁女生的脸 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种表情,接着,你转学了。” “所以你也跟着我转进那所高中?” 白靖点头。 我感到很震惊:“为什么当是你对我总是很贬低,而对任玲却截然不同。” 白靖瞪了我一眼:“你的平静和随和让我不甘,我不喜欢你的伪装。” “我不是伪装,而是习惯,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 看来,许多事都是有前因后果的。 “凯文” “凯文迟早要走的,我和你,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何况,我并不想阻止。” “我知道。”白靖翻身压住我。 我却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做什么?” 白靖挑高眉头说:“做娃娃。” 也许,他错过了凯文的成长,所以他要在创作一个,这次,会有他的参与! 我和白靖的故事,还有很多,宝贝凯文的故事更精彩,可是并非每一件事都得说 得清清楚楚,高兴就好。 (完) ------------ 转自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