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智劫1号首长 坐在台下的郑波清楚地看见他的老首长在拼命地挣扎,想直起腰来,他甚至听 见军长的骨头在咔咔作响。郑波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坐在主席台上的马天生今天特地换了一身新军装,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清清 嗓子对麦克风说:“革命造反派的战友们、同志们,今天我们把现行反革命分子, 残酷镇压革命群众的刽子手李云龙揪出示众了,这是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 全场又一次沸腾了,口号声四起…… 李云龙猛地抬起头来,抓住他头发的战士吃惊地发现,他手里抓的竟是李云龙 的一把头发,上面还连着一块血淋淋的头皮…… 一缕鲜血顺着李云龙的额头流下来。他暴怒地吼道:“马天生,放你娘的屁, 我李云龙不是反革命,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将军,为这个国家流过血……” 全会场一片哗然,台上一片混乱,两个按着李云龙胳膊使劲向上撅的战士感到 他正在不顾骨折的危险,用尽全身的力量想把腰直起来,两个身强力壮的战士自然 不肯示弱,他们用力撅着李云龙的胳膊僵持着,离着很近的郑波听见一声脆响,李 云龙的一条左臂耷拉下来,两个战士一时吓呆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反革命分子竟 如此暴烈,宁可骨折也不肯弯腰,两个战士在这一刹那竟吓得松了手。李云龙用那 只没受伤的右手从脖子上摘下写着他名字的木牌,用力一甩,沉重的木牌径直砸在 主席台的长条桌上,马天生和黄特派员身前的茶杯被砸得粉碎,碎瓷渣和茶水溅了 他们一脸…… 台下的郑波在心里喊了一句:伟哉,上将军!他泪水夺眶而出。 警卫员小吴抄起马扎扑向主席台哭喊首:“首长,咱们拼了……” 吴营长也窜了起来破口大骂:“马天生,我操你姥姥……” 四周早有准备的警卫士兵扑过来按倒他们,小吴和几个血气方刚的年青参谋抡 起马扎和警卫人员厮打起来。此时,台上的李云龙已被几个战士拳打脚踢地按倒, 李云龙用仅有的一只手臂进行徒劳的还击,台上台下已乱作一团。扩音器里传出尖 锐的口号声:“坚决反击反革命分子的嚣张气焰!李云龙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体育场内上万人被眼前的突发事件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刚烈的反革命分 子,还有这么多不要命的死党,他们想不通,这些人难道吃了豹子胆?此时的会场 秩序大乱,竟无人应呼口号。 马天生有些气急败坏,那块木牌差点就打破了他的脑袋,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 批斗大会开到这个份儿上,恐怕要在全国创个先例了。反革命分子在会场上公然反 扑的事倒还不曾有过,怎么就让他赶上了?马天生当机立断,下令把李云龙押下去, 暂时休会。 浑身是血的李云龙被抬进了囚车,他的口鼻等处不停地流着血,一滴滴的流淌 在地上,从主席台到囚车的一段距离,竟淌成一条血路。那些受过徒手格斗训练的 警卫战士动起手来没有轻重的概念,李云龙的腹部、肋部多次遭到重击,受了严重 的内伤,剧烈的疼痛使李云龙处于昏迷状态。 运载李云龙的囚车开动了,向监狱驶去。 离此不远的拐角处驶出一辆“嘎斯69”型苏制吉普车,不远不近地跟上去。 驾驶吉普车的段鹏一边开车一边泪流满面地发出野兽般的嗥叫,林汉脸色铁青 把牙咬得咯咯响,刚才会场上惨烈的一幕他们全看见了。段鹏的嗥叫突然戛然而止, 他狠狠擦了一把眼泪,阴森森地说:“我看清了,前面囚车上的那几个混蛋,就是 他们动的手,妈的,什么不许伤人性命?老了可不管这些了,今天非宰了这几个混 蛋不行。” 林汉显得很冷静,他低声说:“老段,你不能太冲动,那几个战士没什么错, 他们就是受这种教育长大的,对敌斗争就得这样,你教育手下战士难道不是这样? 我可警告你,千万不可伤人性命,不然1 号知道了饶不了咱们,我一直认为你段鹏 的心理素质是第一流的,怎么今天这样失态?别忘了你是特种兵。” 林汉的话很见效果,段鹏也感到自己的失态,他擦干眼泪,镇定下来对林汉说 :“老林,你提醒得好,我今天是有些失态,不过现在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误 事。” 囚车拐过一道弯,速度猛地减慢了,经验丰富的司机立刻感觉出汽车的两个后 轮胎没气了,轮胎的钢圈和路面接触造成的颠簸使减震器发出怪声。他骂了一句停 住车,推门下来准备换胎。 站在街道拐角处的梁军冷笑一声,吹吹枪口上的火药味,熟练地拧下消声器, 把手枪插入腋下的枪套里,他握住装在袖子里的钢心橡胶棒晃晃悠悠向汽车走去… … 与此同时,段鹏的吉普车也停了下来,林汉下了车,双手插在裤兜里闲逛般地 凑过去…… 昏迷中的李云龙觉得有人在轻轻摇自己,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喊:“1 号、 1 号,您醒醒。” 他眼前的景物开始清晰了,发现是段鹏和林汉正扶着自己,两人都穿着蓝色的 劳动布工作服,扮成工人模样,汽车在高速行驶着,不过似乎不是刚才的囚车了。 李云龙马上明白了,他冷冷地问:“刚才的司机和警卫战士呢?” 林汉回答:“1 号,您放心,我们没伤人,只不过用橡皮棒敲了一下,这几个 家伙可能要多睡一会儿,我们把那几个小子放在个安全地方,醒了会自己回去。” 李云龙叹了口气:“你们这几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到底还是干了,你们想过没 有?这次惹下的可是杀身之祸,一旦败露,军事法庭可要判死刑的。” 正在驾驶汽车的梁军回答:“1 号,干我们这行的都认为,死和睡觉是一回事, 一个破军事法庭能唬住谁?再说啦,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井冈山兵团’的造反派战 士,有点儿事也该‘井冈山兵团’负责,关我们屁事?” 李云龙疲乏地闭上眼睛吩咐道:“把我送回家去。” 段鹏和林汉大惊失色道:“1 号,千万不能回家,那是自投罗网。我们已经安 排好了,一会儿就换车,这辆车是梁军从东风机械厂偷的,我们马上要把它扔掉, 有人会把您送到渔船码头,船已经准备好,几天以后您就可以在辽宁葫芦岛附近登 陆,东北那边的事有人安排,您先把风头躲过再说。” 李云龙睁开眼厉声道:“谁要你们安排这些?我再说一遍,现在我命令你们送 我回家,听见了吗?” 三个部下无奈地服从了命令,梁军把偷来的吉普车甩在郊外的树林里,他们扶 李云龙上了事先藏在那里的挂着军用牌照的吉普车,段鹏和林汉、梁军脱下印着 “东风机械厂”字样的工作服扔进树林,换上了军装。李云龙发现这几个家伙把这 辆吉普车里装备得像个军火库,有微型冲锋枪、微型手雷、燃烧弹和烟幕弹还有几 件进口的开夫拉防弹背心和一具“40”火箭筒。李云龙嘲讽道:“抢个李云龙还用 费这么大的劲?你们的装备都可以去袭击装甲部队了。” 段鹏说:“这辆车我们改装过了,外表和普通‘北京吉普’一样,其实四周都 加装了防弹钢板,轮胎也防漏的,前风挡是防弹玻璃,而且随时可以放下,能迎头 发射火箭弹。1 号,我们早计划好了,这次行动尽量做到不伤人,可万一哪个环节 出了点儿问题,我们就豁出去大干一场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做点儿准备。” 李云龙笑了:“谢天谢地,幸亏顺利,不然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了,我不是早 就和你们说过,要闹事去那边闹,这边可不能闹。” 梁军一边开车一边说:“1 号,我怎么觉得自己都乖得像个才过门的小媳妇了? 什么事都不敢干,谨小慎微的,这哪是特种分队?明明是‘南京路上好八连’。就 说刚才吧,押送您的那几个毛头小子,收拾他们还得用橡皮棒?这是林汉的主意,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要我说,一人给他一掌就完了。费这事干什么?1 号您想吧, 要是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我们分队就改个名吧,叫乖孩子分队得啦。” 林汉苦笑道:“1 号,那橡皮棒就是给他这种人预备的,不然这小子一掌上去, 能把人家脑盖骨打碎,那几个战士再怎么样,也是出于无知嘛,咱们总不能一出手 就杀人呀?” 李云龙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鲜血,段鹏等人急了:“1 号,您有内伤,咱 们先去医院吧,铁路医院咱们有关系,保密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