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二天,清晨,六点。刘大力像平时在学校似的准时醒来,伸手去摸放在床头的 《文物研究》,摸了个空,这才清楚的在心里说,我已经毕了业,这是在江北车站的 招待所。昨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头还有点发沉。刘大力干脆到楼下水房,就着 水龙头冲了个头,这才觉得有点清醒。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刘大力合上眼,静静的想了想该如何去面对报到时或许要 碰上的问题。 7 点半的时候,刘大力去退房,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在混乱中竟忘了问王丽娜的住 址和联系方式。现在,他后悔的直拍自己的头: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自己竟然没有 去问人家的联系方式,哪里还能谈得上报答呢! 按照王丽娜的指导,刘大力倒了三次公交车,才拎着自己发皱的行李找到了江北 市政府。 江北市政府坐落在南京路,周围绿树环绕,环境雅致幽静,建于50、60年代的4 层办公楼像一个龙钟的老人,刻满了岁月的沧桑。围墙上郁郁葱葱的爬藤更是给人一 种“百年瞬间过,人世悄无声”的感觉。刘大力想,与整个江北市鳞次栉比的现代化 建筑相比,江北市政府办公楼显得太寒酸了。这座建筑的统治者,要么是思想守旧、 僵化顽固,要么就是懂得民生疾苦、全心全意投入经济发展的开拓者。从江北市在整 个上江省不可撼动的经济地位看,他只能是后者。 刘大力在市政府的门卫处停住了思绪。 门房没有人。 前半晌的阳光懒洋洋从绿荫里探出头来,在市政府的门口投下婆娑的身影。 陆陆续续的行人根本不看门房一眼,挺胸凸步地径直走向办公楼里。 刘大力在门房等了一会,门房还是没人来。刘大力决定不再等待,直接到楼里去 找人问讯。刚走出7 、8 步,一个老头从胯楼左边跑了过来,边吆喝:“站住!干什 么的!”刘大力停下脚步,向后转过身来,看着老头呼哧呼哧地来拽自己。 “大爷,”刘大力红了脸,硬硬的说:“我找市人事局”。 老头停下手,“干甚么哎……”,瞅了瞅皱巴巴的行李,满脸的怀疑。 “我找市人事局报到。” 看老头有些狐疑,刘大力干脆拿出派遣证给老头看。 “啊,是恁样的啊。”老头脸色转暖,恭恭敬敬的递上派遣证给刘大力,“人事 局机关事务科在三楼……”缓了口气,又说“别见怪哪,我把你当成了上访的老乡。” “没事,没事。我把行李放你这行吗?”刘大力拿回派遣证,把行李交给门房老 头,转身走向办公楼。 老式建筑的墙壁很厚,隔绝了外头地儿火辣辣骄阳的曝晒。一走进办公楼,刘大 力身上被晒出的汗水唰地不见了踪影,阴凉的爽快浸满了全身。 机关事务科在三楼的阳面第一间,白地儿红字的牌子十分扎眼。门半开着。刘大 力敲了敲门,等里边有个女的说“进”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地方很大,办公桌按1--3--3 的雁阵式整齐布局,一看冷气、光照最好的、 独占了近10平米地方摆着的那张桌子就是科长的位子。刘大力并没有直奔科长去,而 是走到近门的办公桌,向埋首在一堆档案的40来岁的大姐打问:“大姐你好,请问你 们科长在哪办公?” “什么事?”大姐没有抬头,边写边问。 “我是上江大学毕业生,来报到。” “噢?”大姐停下笔,抬起头来。“来报到的,”上下打量刘大力,回头转向大 办公桌,“喏,那边就是我们科长。” “谢谢大姐。”刘大力很客气。 刘大力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办公桌前,说:“科长,你好,我是上江大学历史系应 届毕业生,我今天来报道。”说完,递上自己的派遣证和学校介绍信。 科长接过刘大力的派遣证和介绍信,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问了问刘大力在学校的 情况和对江北市的初感。 没有了手中有失形象的行李,刘大力自信了许多。为了怕打扰屋里其他人办公, 刘大力憋着气,缓声缓气地给科长谈了谈他的大学生活和来江北的感受,当然昨天的 对这座城市的陌生和恐惧无助他是一丁点儿也没有提起。也当然,他还不知道,他现 在所面对的这个人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的大舅哥,尽管科长本人对他颇有成见。 3 年里终于有新人来报到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机关传播开来。先是机 关事务科里的人们把新来的人品评了一番,后是机关其他科室的人们找各种借口到机 关事务科来看新鲜。事后,这竟成为人们几天里的谈资,大多数人被刘大力的英俊外 表所迷惑,那些亲耳听到刘大力跟王科长谈话的人竟泛泛地一致认为刘大力才华横溢。 只有机关事务科科长王渤打心眼里认为刘大力这个人为人很“迂”。不过,这都是以 后的事了。 眼下,刘大力拿到了机关事务科的介绍信,顺利地到江北市文物局报到上了班。 刘大力刚上班还没满一星期,文物局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