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为了跟刘大力的这次谈话,王渤可以说颇费了一番心思。首先,这是一个面子问 题,关系到王渤今后能否跟刘大力顺利合作的问题。要是刘大力答应了王丽娜的婚事, 那么横亘在王渤跟刘大力之间的一切问题都会烟消云散。虽然王渤一直知道刘大力本 人对他印象不如大哥王海,跟他们一家人的关系也不如跟大哥王海一家人的关系亲近, 但是为了妹妹王丽娜着想,他王渤一定不会跟刘大力计较,而是会义无返顾的支持刘 大力在江北的工作,甘心做刘大力升迁的台阶。要是刘大力不答应跟妹妹的婚事,说 不起,他王渤也会奉陪到底。王渤知道他此刻正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硬扣 着刘大力的档案不放,未必是解决问题最恰当的办法。虽说李春旺书记念着老部下的 关系,护着他,一直在省委柏年书记哪里替他王渤说好话,但他这样再闹下去,李书 记必然杠不过省委,到头来他王渤的唯一下场只能是被免职或被调离。就这一结局, 王渤相信十有八九会是前者。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不对在前。而这,也就意味着 他王渤的整个政治生命的终结。其中的利害关系,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王渤不 是不清楚,然而现在一碰上妹妹的幸福,王渤——这个人精竟然也糊涂了起来。 一旦形成后一种局面,王渤觉的也没什么可怕的。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渤也是不好斗的,凭着几十年来在江北和省里织就的关系网,就是交出了权力,让 刘大力顺顺当当的上了任,王渤也不会让刘大力这个代市长有一天好日子过的。王渤 咬着牙想,到时候,刘大力的“三把火”就别想放得成。 所以,王渤把这次会面看得很重,力求把这件事办成,为妹妹跟刘大力争取一条 充满鲜花的前途,而不是满布荆棘的关系。 其次,跟刘大力的这次面谈也是一件十分私密的事儿,得顾及彼此的面子,没必 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一则刘大力毕竟是市长,无论王渤使出任何招数堵截,恐怕都阻 止不了刘大力的任职。这一点儿早在省委和市委哪里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他王渤是 阻挠不了这种大趋势的。刘大力上任后,王渤还得跟刘大力一块儿搭班子,要是闹得 太僵,王渤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二则堂堂的江北市市长,屈服于王渤的压力, 娶了一个三婚的女人,这名声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怕就怕到时刘大力在人前抬不起头 来,还怎么开展工作?妹妹的前程岂不也将被耽误?姑且不说刘大力是个市长,就说 凭他亿万身家的财富,找一个年轻貌美,才高八斗的老婆也不是什么难事。 考虑到这些因素,王渤决定把跟刘大力会面的地点选在市政府招待所,并且只带 老婆张玉兰一人,到时候有什么自己不便说的话就由张玉兰说给刘大力听。 听老王说让自己跟着去见刘大力,把个张玉兰乐得就像吃了蜜蜂屎似的甜到了心 里头去。张玉兰跟王渤可不一样,她想的不是为王丽娜如何如何,而是能跟刘大力见 见面,好好巴结巴结这个既有钱又有前途的前妹夫。早年间,张玉兰根本就看不上这 个农村来的刘大力,对王丽娜跟刘大力的婚姻持一种反对的态度,觉得王丽娜最好的 归宿是嫁给柳宏宇。因此,张玉兰总是对刘大力显出一种不咸不淡,略带蔑视的表情。 而这,也正是刘大力很少蹬他们家门,而与大哥王海一家关系走近的原因。后来,在 刘大力的影响下,儿子王欣怡从一个不求上进的孩子转了性,与姐姐王雨燕双双考到 北京的大学,这才让张玉兰多多少少对刘大力的态度有了些许改观。刘大力初次做生 意失败,张玉兰觉得印证了自己的感觉,刘大力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不听 王丽娜的劝告去海关,反而跑去干什么下海经商,也不掂量掂量是不是那块儿料,真 是老干土老帽。及至王丽娜跟刘大力离了婚,正中张玉兰的下怀,她幸灾乐祸地看刘 大力的哈哈笑,忙着撺掇王丽娜赶紧脱开刘大力找个好人家。刘大力从失败的阴影中 走出来,迅速崛起,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终至成为身家亿万的超级富豪,不但让王 渤蹬了眼,而且给张玉兰的震动也很大。张玉兰有心去巴结刘大力,碍着过去的事情 又撂不下脸儿。虽说有刘静姝这层关系,丈夫王渤也是个副市长,刘大力却一次也不 蹬他们家的门,也不跟他们联系,却跟大哥王海他们家关系打得火热,这,让张玉兰 是又妒又恨。现在,王渤把希望刘大力跟妹妹王丽娜再婚,并让她去说和的事儿一提, 张玉兰打心眼里愿意,想着王渤再过几年就要离休,撮合刘大力跟王丽娜的婚事倒不 失为拉住刘大力这个前途无量的权势的好就会,就把对刘大力的怨气撇到一边儿,准 备着跟老王去见刘大力。 市政府招待所座落在东湖边上,里边树影青葱,假山叠嶂,房间错落有致,是仿 苏州园林建的,环境十分的幽静雅致,只是这些年没有随经济形势的发展进行翻新, 与江北持续不断拔地而起的星级宾馆比较起来,显得不再和市政府招待所的地位相称。 早年间刘大力断不了去市政府招待所开会或进行外事活动,对它的破败情况多少有所 了解。这次,王渤约他到市政府招待所会谈,刘大力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地去了招待所。 东湖还是那个东湖,市招还是那个市招,只是到了市招的门口,刘大力几乎傻了 眼。市招已经不是刘大力印象中的那个市招了,在刘大力离开江北到北京读书的这两、 三年时间里,市政府招待所重新进行了规划建设,许多败落的房舍被拆除,替代它们 的是与周边环境更加和谐的建筑物,市招变漂亮了。 门卫严谨。两个保安对刘大力进行了盘查,直到招待所的所长司马玉江亲自跑出 来迎接刘市长,这才给刘大力解了围。一边往里走,司马所长一边给刘大力介绍招待 所的现况。司马所长说,这几年,招待所进行了大的改造,无论从硬件设施还是软件 配备上,都具备了四星级宾馆以上的条件。按照市里的规定,现在招待所是对内不对 外,只负责接待与市政府业务来往的官员和市里官员的业务招待,业务比较狭窄,影 响到了招待所的收入效益。靠着那点财政贴补,招待所每年预算都紧张,手头紧巴巴 的。“能不能稍稍活泛一些,让招待所也经营一些其他业务。”所长司马玉江小心翼 翼地试探道。还没有正式上任,刘大力不好给司马玉江应允什么,就回说考虑考虑, 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司马玉江亲自把刘大力送到一号楼,在哪儿,王渤副市长正携老婆张玉兰等在门 口。看见王副市长接着了刘大力,司马所长跟王渤打了声招呼就知趣地退出去,走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