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荆棘地一片荒芜,各种植物杂七杂八,横生竖长,横倒竖卧,没有路。不小心, 一根仙人掌针透过裤子,扎了她腿一下,她立即四处寻摸,在远处找了一根枯死的 粗树枝,再走回来,砸,劈,抽,砍,不消半分钟,翠绿的仙人掌就碎绿遍地了。 她呆呆望着它,一个弱势的生命如此轻易地就丧生于强者手里,毫无缘由。 此时,正当美国北部、中部、东西部横遭冰雨、暴雪肆虐之际,亚利桑那冬天 的中午仍是那么干爽温暖,天空明亮。她胡乱沿着干枯的河谷行走着。前些日子下 了几场暴雨,平坦的河谷还留着大水流过的痕迹,粗沙软软的,脚一踩进去,没了 鞋底。河谷对岸是Foothill(山脚)公园。她爬上岸,进了公园,公园有本市少见 的成片的绿草坪,散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家庭。美国从12月23日开始放假,一直放 到1 月5 日。假期的美国人,拖家带口,来公园野餐,晒太阳,成群的孩子在草坪 上奔跑,跳跃,击垒球,踢足球,掷橄榄球,扔棒球。她找了一个没人的野餐木桌, 坐下来,看着他们。这里不全都是美国人,也有东方面孔的,没准就是中国人呢。 算计了大半年,假结婚,办绿卡,意义一下子全消失了。下一步该干什么呢?10 “你来做外卖。活很简单。菜单上来,你按照菜单往饭盒装就是了。可以吧?” “可以。” “以前在餐馆做过吗?” “没有。”徐春影答道。 京华饭店老板沉吟了一下,“先试着干一个星期吧。” 凌霄:“你的意思是,这一个星期算训练?” “凡是新来的、没有经验的,本店都要试用一个星期。不付薪水的。”凌霄看 徐春影。 徐春影转身往外走。老板见状,转身往后厨走。 出了饭店,徐春影很气愤地,“白给他干一个星期?” “看着没有。中国人宰中国人,骨头砸了吸髓。”凌霄说着,掏出一张纸, “银桥酒家,走,到那儿去看看。” 银桥老板倒挺随和,“没做过不要紧,很简单的,做两天就会了。” 凌霄:“一个小时多少钱?” “新来的,一个小时一元。小费归自己。” 徐春影一听“小费”两字,顿觉心里不舒服,见凌霄用目光征询意见,她轻轻 点了一下头。 凌霄见她首肯,讲解起来,“这是餐厅。客人来了,你领他们入座,先问来什 么饮料,然后,送上饮料和菜谱。你离开一会儿,再过来,问客人点什么菜。你把 客人点的菜写在菜单上,送进后厨。来,我带你到后厨。” 老板:“先生以前做过?”凌霄一点头,很自豪似的。 老板:“现在还在餐馆做吗?”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我现在正准备开店。‘鞋王’听说过吧?我就是下 任主人。” 老板:“哦,了不起。” 徐春影一到厨房门口,一股热乎乎、干乎乎、掺杂着各种怪味的浊浪扑面打来。 她屏住一口气,极力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强度,不敢往里面走,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厨房中央一个很大很大的不锈钢案子,摆着十几大铁盆各式各样的菜、肉等物,里 面靠墙是一排炉灶,上面的大抽风机呼呼地响着。左边是大水池子和自动洗碗机。 钢案子上、炉灶上、水池子边缘,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数只苍蝇飞舞着,一会儿落 在这个铁盆里,一会儿落到那个铁盆里。没开灶呢,就这样。等会儿客人来了,不 知该怎么闷怎么脏呢。 老板领着凌霄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来到门口,对徐春影说:“星期一生意淡, 大厨、油锅三点来。上午、中午临时有客人,我就做了。外面有一个Waitress(女 侍)照应。” Waitress,女侍,她感觉这个词特别刺耳,特使人反感。 又看了一家西餐馆和一家比萨饼店,闷热、肮脏的程度与银桥酒家大同小异。 她特不满地说,“我说,你能不能领我到条件好一点的地方看看?” 凌霄:“你说,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 “我不是在乎伺候人。起码工作环境应该好一点吧?饭店能闷死人,脏死人。” 凌霄想想,独自笑了,“有一个工作最好,轻闲,干净,钱也多。” 徐春影来了兴趣,“什么工作?” “鞋王的老板娘怎么样?不用上班,不用工作。住好房子,开好车,生一个小 宝宝,成天逗宝宝玩。每个月起码五千美元。她狠狠看了他一会儿。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