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晚间九点一过,另两名店员下班走了。他前店后库仔细查看一回,关紧水龙头, 将空调控制器的温度调高两度,走到店门,啪啪摁开关,身后的日光灯一排排暗了。 当只剩下靠门的最后一排灯时,门突然被推开了,闪进来一个白影,背倚着门,面 对着他。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周莉。她上身白衣敞着怀,露出白白的皮 肤和圆圆的肚脐,黑色乳罩兜着沉甸甸的一对……他再也忍不住了,大跨步上前, 一把拥住姑娘。他撩起她的衣服,手触及到那极其柔软滑腻的皮肤,有了胜者的感 觉。 睁开眼来,凌霄习惯性地看看床对面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差一点儿就九点了。 他狠狠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发出一声愉悦的呻吟。周莉走进来,身上披着他那件蓝 睡衣,半敞着胸怀,见他赤身裸体,脸上羞红,浅笑着。 “早晨好。”凌霄坐起身,按在床上的手忽觉掌下异样,有一块硬痂一般,抬 起手掌,扭低头一瞧,一块杏子大小的褐色血渍。他心中一阵激动,看着周莉, “第一次?” 周莉红着脸,现出一副难为情。张凌霄盯着她,想起前妻毛小青。也是早晨, 见毛小青两腿间夹着枕巾,他轻轻为她揭下来,一大块紫黑干疤。还疼吗?他问。 毛小青拱进他怀里,我是你的了,你这辈子可不能甩了我。谁知数年后,风水倒转, 他成了倒霉蛋,曾经握有甩人主动权的他却被她甩了。这阵子穷忙,哪天得抽空看 看儿子了。毛小青英语不好,与印地安人丈夫沟通不良,委屈度日……他晃晃头。 “你该不会认为我是没男人喜欢的女孩儿吧?” 张凌霄无声地笑了一下。美国这叫什么世道,19岁女孩子,不为自己的处女身 骄傲,却像犯了多大错误似的。不过也好,免得她自以为了不起。“我喜欢你。” 周莉跪上床,“我知道。那天,你一进店,眼睛就一直跟着我转。我就知道, 你喜欢我。可你这床好高啊,这么长时间,我才爬上来。” 二人大笑起来。 “不会怀孕吧?”张凌霄问。 “不知道。” “下次得采取预防措施。”他说。 周莉迟疑了一下,“你是不是一定要找中国女人为妻?” 凌霄看着她浓发里那张椭圆形脸蛋儿,“你呢?” “我知道我问这个问题很愚蠢。” 是的。张凌霄确实认为她的问题很愚蠢。这是美国,哪有男女刚上床,就谈婚 论嫁的。他瞥一眼壁上钟,离开店还有一会儿。他可不学唐明皇,把丰腴的杨玉环 一拥入怀,就“从此君王不早朝”。他稍稍噘起嘴唇,佯装沉思,轻轻摇摇头。 “Youareaclevergirl .(你是一个聪明而又带点狡猾的女孩儿)” 周莉惊喜异常,活这么大,第一次有男人给她这么高的评价,“真的?” “是的。你的胸真美。” 她一拽腰带,双臂往后一搭,姑娘的一副娇躯就呈现在眼前。那么白,他想, 划一刀,深三寸,都不会见红。17六月底了,白日里的吐桑大地笼罩在酷暑之中。 那才叫骄阳似火呢。仰头,你看不见太阳在哪儿,满天的明光,满天的炽焰,除了 四圈一周山,天有多大,日头就有多大,或者说,日头有多大,天就有多大。高大 的棕榈树和仙人掌科植物被太阳烤得嗷嗷直叫。哪怕你的车再高级,淡蓝色的车窗 玻璃把百分之八十的光挡了回去,你也得憋住一口气,钻进车里,启动发动机,先 把冷气机开到四档、五档,然后赶紧跑回屋里,眼瞅着它等上四五分钟,再小跑一 般窜到车旁,迅速拉开车门,钻进去,这才“哇”地一声呼出一口气。街上行人极 少极少,偶尔看见一个不得不步行的,也都急匆匆,脸上、脖子上、胳膊上、腿上, 凡是肉皮儿裸着的地方,都亮闪闪涂了一层防晒油膏,头戴遮阳帽,大多数人手里 还要端上一只水瓶子,或者是一大桶加冰可乐。连鸟儿都躲在阴凉里去了。 “鞋王”凉风习习,干爽宜人。顾客虽不甚火,亦络绎不绝。由周莉和一名小 时工接应顾客,凌霄自己进了后库。后库门角处有一堆胡乱堆放的鞋子,都是利瓦 拉先生留下的滞销货。经过几次“血本亏空大甩卖”,十美元、八美元的,卖出去 了大半部分,还剩下两百多双。这些鞋质量够低劣的了,仅凭颜色,就让人失去了 穿它们的胃口。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