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第九章干戈起第(3) 然知情是一回事,终因是自家亲人,感情上难免有偏颇。骆垂绮之语,可谓 正切中了她的心绪,因而姚氏面上更见亲缓,心头勾起旧事抑郁,也不由跟着长 长一叹。 娘家没落,而夫家,虽说是个王爷,且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却还远不如一 个堂姐妹来得得势。一味只是隐忍,如今好歹有些志气,却也是不通朝务,一个 扶不起的阿斗! 她实在不甘,又恨又怨,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有何法呢? 正想一叹时,骆垂绮却也同时叹了声,眉间尽是忧苦之色。姚氏一怔,随即 明白,她也是在担心她的丈夫,而孙家的老爷子,病体多变,说渐愈的和说撑不 过几日的都有。 " 娘娘!" 骆垂绮忽然直直地朝她一跪," 娘娘慈悲心肠,求娘娘救命啊! " 这一声跪泣,吐得哽咽又心酸,丝丝震入人心里,饶是姚氏情知其请,亦不 免心中怜惜,忙着上前亲扶了起来," 哎,好好说,好好说!" " 娘,娘娘,您是堂堂端王妃,又和皇上公主是一家人,求您救救臣妇的丈 夫吧!他,他一定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求求娘娘!" 姚氏紧锁了眉,也是有些为难,但因前几句话,她只觉与眼前这位泣得让人 心酸的女子有了些亲近,想放却又放不下。" 唉,只是,王爷在朝堂里也并不是 能说得上话的人。" 前有信王在那边压着,后有文斓公主在这边盯着,一直打在 外头的名声,只是个喜文弄墨,不过一些文人小家子喜好,哪里能真见得什么真 章!但凡他有点用,自己娘家人也不至落得如今这番冷落局面。 骆垂绮轻抬起泪眼,迷蒙中带起一层亮晃晃的水意," 娘娘,您可是皇上的 亲弟媳啊!公主怎么算也只是个堂妹,又哪里比得了您亲!" 此话似是一粒细石,在姚氏心底漾起涟漪,层层而散,渐起风波。" 你是说 ……" " 端王爷与信王爷可都是皇上的至亲,自家兄弟姐妹,哪有见外的呢?娘娘, 您想啊,就像民间分家私,一个偌大的家,要分也只有自家人的分,哪有外人来 沾一瓢羹的?" 姚氏深思起来,继而紧紧地瞅住骆垂绮," 可是,一向暗弱的弟弟,当家的 也未必会重视啊!" 骆垂绮拭泪一笑," 哪个男儿无志气,只是没个好机会展示罢了。做弟弟的 总有长大的一天,但没个试身手的场地,家人也未必知道他的能干哪!娘娘,您 说是不是?" 姚氏笑了,她总算明白到了骆垂绮的来意,也因明白,而心中隐隐蠢动," 试身手的场地?只是打谷场子忒多的人,忒少的谷子,别家人手多,只怕争不过 反沾了一身稻草。" 骆垂绮也跟着一笑,眼睛里却有过一抹极为闪亮的光泽," 沧海横流,方显 英雄本色!" 这话甫落,姚氏跟着愣了愣,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耳边的梵音沉诵俱一 一退去,这片桂子飘零的禅院,似有一股喷薄而起的激昂直嚣尘上。 一番话直聊到午后,用了寺里的斋饭,二人才依依惜别。姚氏对于骆垂绮是 又欣赏又喜爱,嘴里老夸个不停。最后还嘱咐其经常去端王府坐坐。 骆垂绮自然亲亲近近地答话,恭谨未因亲近而变,只是笑容里总是柔得让人 疼到心窝里去。 坐上回府的马车,溶月不禁面露微笑," 小姐真行!" 本以为骆垂绮会宽心一笑,谁知她只一瞬就脸现苍白,纤细的手扣住了溶月 的,一片冰凉。她怔怔地望着忽起忽落的车帘,喑哑地道:" 溶月,我其实在赌, 赌一场我根本不知道会不会赢的仗!" 她不过依着师傅曾说过的形势推断:文斓公主势大,背后还牵连着一批皇室 宗亲。而皇上膝下二位公主,天性温柔可爱,旁支血亲愈多愈强,这将来天下的 局势就愈不稳妥。还有什么比谋反更能做文章的呢? 但她不知道永航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更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个把握、怎 么个处境。或者永航是真真的败了,难以再胜;或者皇上面对文斓根本没半点把 握,或者皇上早就是自身难保。她不知道,她只是在赌,赌端王在朝堂上与文斓 对峙所激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