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第七章、相府寿宴(3) 她总算保持着一份清醒,没有惊呼出声,硬生生将头转正,忍着颈间剧痛, 控制住狂烈的心跳,以免被裴琰听出端倪。 剧痛与震惊让江慈的目光稍稍有些模糊,片刻后才见灯烛辉煌下,一个白色 的身影飘然步入正园。 那人缓步行来,灯烛映得他整个人美如冠玉,皎若雪莲。 他如黑缎般的长发仅用一根碧玉簪轻轻簪住,碧玉乌发下,肤似寒冰,眉如 墨裁,鼻挺秀峰,唇点桃夭。但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却是他那双如黑宝石般闪 耀的眼眸,流盼之间姿媚隐生,顾望之际夺人心魂。 他由园门飘然行近,白衫迎风。那抹白色衬得他像天神一般圣洁,但衣衫鼓 动如烈焰燃烧,又让他似从鬼域中步出的修罗。 夜风突盛,卷起数朵红菊,扑上他的衣袂,宛如妖红盛开于雪野,魅惑难言。 这一刹那,园中诸人皆暗吸了一口凉气,又静默无声。 他似是明众人所想,停住脚步,眼波一扫,冷冽如霜,竟让园中大部分人悄 然垂下头去。 裴琰笑着迎上前道:" 三郎肯赏这分薄面,真是喜煞裴琰。" 吴总管上前向卫昭躬腰行礼,卫昭微微点头,吴总管再向裴琰拱拱手,出园 而去。 卫昭嘴角含笑,眼神似有意似无意地掠过裴琰身后的江慈,道:" 少君高堂 寿宴,卫昭岂有不到之理,只是因一点点小事耽搁,来迟一刻,少君莫怪。" 裴琰连称岂敢,微微侧身,引卫昭入正厅。转身之间,望向身后的江慈,江 慈面无表情,随着他和卫昭往正厅行去。 卫昭甫一踏入正厅,庄王已笑着站起:" 三郎坐我身边。" 静王眉头稍皱, 转瞬又舒展开来,太子圆脸上始终挂着那亲切的微笑,卫昭未向他行礼,他也似 浑不着恼。 卫昭刚要落座,席上一人却忽然站起身来,轻哼一声,袍袖劲拂,往旁边一 桌行去。庄王有些尴尬,卫昭眼波一扫,嘴角勾起近乎邪美的笑容,落座道:" 这桌去了瓶河西老醋,倒也清爽。" 裴琰见拂袖离席的乃龙图阁大学士殷士林,河西人氏,此人为清流派中流砥 柱,虽无实权,却声蜚朝野,清誉极高。遂转到卫昭身边,执起酒壶,替卫昭斟 满面前酒杯,笑道:" 大家都说等三郎来了才开席,三郎迟到,可得自罚三杯! " 卫昭靠上椅背,斜睨着裴琰,眼中波光流转:" 看来少君今夜是非将我灌醉 不可,我喝可以,咱们总得先敬过圣上才行。" 裴琰拍了拍额头,忙趋到太子身旁,请太子离座。众宾客纷纷起身,举杯遥 祝圣上万岁,又敬太子永康,裴琰再致谢词,众人方闹哄哄归座。仆从川流不息 地将热腾腾的肴馔摆上酒桌,戏台上也重起笙箫,园内彩声大作,觥筹交错,裴 府寿宴就此正式开始。 江慈立于裴琰身后,不时看向坐于他身侧的卫昭。 此时,她立他坐,她正好看到他俊秀绝美的侧面。他一低首、一偏头间,长 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耀目的瞳人里,闪动着的是复杂的光芒,或浅笑,或讥诮, 或冷傲,或柔美。偶尔,那目光扫过席间众人,再闭上眼来,透着的是一种厌倦 与毁虐的欲望。 江慈忽感好似又回到那夜在长风山庄前的那棵大树上,那夜,当桓国使臣叙 述月落往事,他深痛而笑。究竟那个才是真实的他?是那个癫狂狠辣的杀手还是 眼前这个声势煊赫的光明司指挥使卫昭卫三郎? 她原本还寄希望于星月教主是一小小官吏,看能不能让裴琰设法将他拿下, 逼取解药。可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对自己狠下毒手、让裴琰欲得之而后快的星月 教教主竟是传说中的" 凤凰" 卫三郎。 看裴琰及众人对他的态度,便知他权势极大,自己纵是指认出他是星月教主, 可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裴琰能对付得了他吗?若是一个月内不能将其拿下, 自己又如何得保性命? 只是,他既是这般权势,这般人才,为何又是那般身份,要行那等激烈之事 呢?他秀美绝伦的外表下,妖魅孤绝的笑容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怨恨与悲凉? 席间轰然大笑,却是裴琰输了酒令,被庄王把住右臂狠灌了三杯,他笑着将 一朵墨菊别于耳鬓:" 今日可上了王爷的当,要做这簪花之人。" 太子拍桌笑道:" 簪花好,少君可莫作摧花之人,这京城各位大人家的鲜花, 还等着少君去摘呢。" 众人听太子言语轻浮,心中鄙夷,面上却皆附和。裴琰指着卫昭笑道:" 三 郎也该罚,我亲见他将令签和庄王爷暗换了,偏没抓到现行,倒冤枉要喝这三杯! " 卫昭只是斜着身子,嘴角轻弯,却不言语。 庄王板起脸道:" 少君诬我与三郎作鬼,更该罚!" 裴琰来了兴致:" 这回我非要寻到花园不可。可是在陶相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