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演讲比赛这天终于来了,是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的。比赛分选手演讲和基本水 平测试两个部分。选手演讲部分的主题是论建国五十周年中国经济的发展,每个选 手要围绕这个主题阐述自己的观点,限时2 分钟,这需要选手有扎实的英文功底和 机智的反应能力。台下黑压压的坐满了人,选手们在后台利用最后的时间进行最后 的冲刺,我身边的一个女生干脆放下讲演稿扶着墙吐着舌头,放松脸部的肌肉。我 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竟然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有了即将比赛的快感。由于之前已经 进行了一轮初赛,决赛阶段只剩下了十位选手。我是倒数第二个上台,终于轮到我 上场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衣角平静的走上了讲台。匆匆环视了四周,意外 的发现了坐在第一排的高海和子谦。我平复下心情,开始了演讲,题目是“共和国 的同龄人”,我讲了爸爸那代人年轻时候所经历的先苦口甜的日子。赞美爸爸这一 代人积极进取、塌实做好本职工作,随着祖国的富强而过上了好日子。又讲了爸爸 这代人对我们下一代的影响,歌颂祖国的美好未来。 演讲完毕后,台下掌声响起,这次我是绝对占据了主场的优势。评委席上一位 老师开始提问了,他态度比较温和,但问的问题确很尖锐,“你没有用具体的数据 证明建国以后中国经济的发展,却用你爸爸这条线来说明。感觉是在歌颂你父亲而 不是在歌颂祖国,我认为没有代表性!有些跑题。” 在我之前的选手,都是用具体数据来说明中国经济的发展,对于他的提问,我 并没有慌乱,组织了下语言说,用英文回答说,“我爸爸只是十二亿中国人中最普 通的一员,因为他是共和国的同龄人,是在红旗下长大的,所以他这一代人的奋斗 经历更能体现出祖国的发展。小时侯家里很穷,父母在工厂工作,养活我和弟弟两 个人已经很困难。爸爸很乐观,努力的工作换来了今天我们全家的幸福生活。请注 意,我一直在说的是我父亲那一代人,并没有单指他一个。他们的亲身经历绝对比 那些简单的百分之几的数据更具有代表性。国家就是由千千万万个小家庭组成的, 如果想了解居民的实际生活水平,就是要走到民间,调查走访,这不也是国家领导 人一直在做的吗?” 那老师笑而不语了。他旁边的老师出题对我英语水平进行了测试,他给我出的 题目是将杜甫的《望岳》翻译成最简短的英文。由于之前翻译过大量的文章,处理 这些古代诗歌也算是胸有成竹。我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在里面,让翻译的语句即 容易的让外国人听懂,又保留了中国诗词的韵味。我的翻译让台下的几位老师频频 点头。接下来五位老师开始打分,有四位老师打了分,而刚才提问的老师竟然给了 我满分10分。这成绩暂时领先,台下一片欢腾。我紧张的走下台,手心有些出汗了。 我后面还有一名演讲者,我焦急的等待着比赛的结果。当公布完最后一个选手的得 分后,我知道我获得了第一名。我兴奋的捂住了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多少个日 夜的辛苦准备换来了今天的成就,最重要的,没有给母校丢脸,紧绷的神经终于在 这一刻放松了下来。奖品是一座奖杯和奖金一万元。对于一个穷学生来说,简直是 一笔巨款。 大礼堂的门口,秋水、子谦和高海在那里等着我。我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子 谦兴奋的说,“姐,你太棒了!我已经都录下来了,打算寄给老爸听。” “小乔,我拍巴掌把手都拍疼了。要是我上去肯定紧张死了,你不紧张吗?” 秋水拉着我的胳膊,急切的问着我。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不过我还真是不紧张。”我笑着回答她。 “一起吃饭庆祝吧。”子谦高兴的提议道,看了看走在后边没说话的高海,说 道,“高海也一起去吧。” 我没有回答表示默许,继续和秋水分享着比赛的喜悦。晚饭是在学校里边的一 个餐厅里吃的,秋水提议把石震雷也叫过来,我爽快的答应了。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子谦自顾的挑着鱼刺,我小时候吃鱼咔过一次喉咙, 之后每次吃鱼都是子谦挑好了鱼刺再给我。高海很少说话,闷闷的喝着酒,我知道 他想跟我道歉,一直在找机会开口。石震雷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陌生的,他不善言 词,到场祝贺完我后就再没多说,一直低头吃着饭。秋水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冲 着高海笑着说:“高海,别一个人喝啊,应该敬小乔一杯的吧。” 我趁高海还没起身,赶紧端起酒杯举向石震雷,说道,“初次见面,我应该先 敬你和秋水一杯。”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石震雷摸了一下头,不好意思的开 口了,“乔以骄,我现在是校电子期刊的编辑,我能采访你吗?关于这次演讲比赛 的,你只需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没问题,”我爽快的答应了,他能开口想必也鼓足了勇气,越是害羞的人越 害怕被人拒绝,而这对我来说这也是举手之劳,“什么时间?什么形式?” “太谢谢了。我明天把问题发邮件给你,你回答完回复给我就行了。”石震雷 显然没想到我这么痛快的答应了,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我们的电子期刊是没有 稿费的,我需要事先跟你说明一下。” 我赶忙摆手,“没关系的,我对这些并不在意的。” 石震雷笑了笑,“你们家境好的人果然不在意这些呢。”接着又说,“听说这 次演讲比赛有一万块的奖金,早知道有奖金我也参加比赛去了。你打算怎么用啊?” 秋水用筷子敲了下他的头,取笑他说:“你中文都说不利落,还要参加英文的 讲演比赛啊。对奖金的兴趣这么大!”石震雷笑着摸着自己的头。 我想了想他提出的问题,认真的回答道,“这钱应该给那些更需要它的人,我 打算交给学校,用来资助那些贫困学生。” 石震雷的脸上明显阴沉了下来,把筷子用力的拍到桌子上,大声的说,“贫困 生?不如直接说捐给我算了。你以为你们生在好的家庭就高人一等吗?把奖金捐献 出来是为了博得别人的赞美吧。” 他的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很吃惊,我没想到这一句无心的话刺激了他敏感 的神经,引起了他这么激烈的反映。之前高海讲他俩不合适时,我还努力争辩过, 但今天听了他说的话,我也有些认同。我还没来的及争辩,对面的高海站了起来, 长长的手臂隔着餐桌一把纠住了石震雷的衣领,脸上流露出凶狠的表情。 “你给我说话注意点!要不是看在秋水面子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在威胁我?”石震雷掰着他的手腕,不示弱的扬着眉毛。 我和子谦赶忙拉住了高海,秋水拉开了石震雷。好好的一顿饭,搞的剑拔弩张。 “你喝多了。赶紧坐下!”子谦按着高海的肩膀把他压到椅子上,“今天是给 姐庆祝的,不准闹事!” 高海恶狠狠的指着石震雷说,“说我威胁你?我高海用得着威胁人吗?从来都 是用拳头说话的!秋水,你什么眼光啊。找这么个又穷酸嘴又臭的,我劝你赶紧分 了吧。” 秋水左右为难,委屈的要哭出来了。石震雷也被激起了怒气,拍着桌子冲高海 高声叫喊,“别以为你就高人一等,我早就看不惯你了,我从来都是凭本事吃饭, 而你,没有有钱的老爸你什么都不是!说秋水没眼光,我看根本是乔以骄没眼光, 找你这么个浪荡公子哥。”高海又要起身,被我牢牢的拽住了,我用力拉住高海, 一直把他拽出了饭馆的大门。这是唯一能制止他继续挑衅的办法了。大堂里已经有 不少同学在围观了,想必今晚大家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带他到了一处僻静角落,我甩开他,大声叫道,“秋水是我的朋友,你这样让 她多难过。就不能管住自己的脾气吗?” “任何人都不能这么对你。我没让他脑袋开花已经是克制自己了。”高海怒气 未消,右手一下下用力攻击身旁的树杆,树上的叶子哗哗的掉了下来。“我知道我 的情形很糟糕。之前脾气不好跟你吵架,今天又把一顿饭吃成这样,又不会克制自 己。”树杆上留下了几道深红的血迹。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住手!”我叫着,挡在了他面前。 他双手握住我的肩膀,伤心的说道,“小乔,我们是为不相干的人在吵架,以 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你不知道那天看你走了,我有多后悔,我真怕我就这么失去 你了。你不知道我看着台上闪着光芒的你有多自卑,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在生自 己的气啊。” 我抓住他的手,上面流着血,我生气的大声叫道,“都成这样了,如果你再这 么不爱惜自己,我不会原谅你的。” “什么?”高海用力的抓紧了我的肩膀。 “没听到就当我没说。”我背过身去。这个面容憔悴的大男孩,这个可以拼了 命保护我,可以在我面前展露自己软弱的大男孩,我不忍心再拒绝。其实在我心里, 早就原谅了他。 他从身后拥住了我,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久久不曾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