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日子并没有就此平静。我和高海刚一合好,他身边的朋友迅速作出了反映。先 是任菲和马宏峰到学校来找我,希望我可以成全高海和周敏,他们都是从小长大的, 觉得周敏为高海付出的太多了,而且她现在很可怜,每天不吃不喝,非常消瘦。周 敏也会偶尔发短信给我,有时候说她有多悲伤,有时候恳求我把高海还给她,还有 一次用高海的手机发短信,炫耀他们正在一起而且很亲热。这些事情搞的我累,每 次与高海见面都笑不起来,我俩的关系如同一片薄薄的冰面,经不起任何重量的敲 击,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冬天来了,心情似乎也开始过寒冬。放寒假了,短暂的离别对我来说也许是一 件好事,我需要逃避现实一段时间,给自己来一场冬眠。秋水决定跟石震雷一起回 山西老家过年了,这个决定让我很意外,我肯定她这个骄生惯养的大小姐是不能适 应那边生活的。 老家的冬天更冷,每天窝在家里看着电视,老妈准备着过年需要的吃的,每天 忙忙碌碌的但心情很好。童话偶尔会给子谦打个越洋电话,说一些自己的近况,是 个很痴情的女生。高海一直没来过电话,反倒是周敏的短信不断,我索性连手机都 关了。距离春节只剩两天,今天是全家总动员大扫除的日子。破旧的东西全都挪了 出来,家里到处乱糟糟,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老爸领导当惯了,在家里也指挥我 们干东干西。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老妈从里屋探头出来,嚷嚷着让爸去开门, “准是我叫的收废品的,这么快就来了,还没收拾好呢。” “肯定是李鸿声来给孩子们送鲤鱼来了。”老爸头戴着自制的纸帽子,乐呵呵 的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他并不认识的年轻男孩,穿着一件并不暖和的棉衣双手插 在裤兜里冻的哆哆唆唆的。 “你找?” “伯父好,我叫高海,我来找以骄。”门外的高海冻得说话都不利落了。 我在房间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当发现真的是他站在门外, 一时立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子谦及时迎了出来,把高海往门里请,“你 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真是太意外了。赶快进来吧。”一边对爸爸介绍着, “爸,这是我们大学朋友。从北京过来的。” “啊,”父亲赶忙把身旁的椅子腾了出来,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天大扫除, 照顾不周啊,坐。” “不用了,伯父。”高海客气着,“既然大扫除,我也来帮忙吧。”说完脱了 衣服就准备加入扫除的队伍。 老妈从里屋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高海,又看了看我,女性的直觉很敏感,她 立刻感觉到我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大老远来的,怎么能让你干活呢?里屋坐吧。 小乔,赶紧洗把脸陪同学说说话。” 老妈把他请进了我的房间,我随后跟了进去。他上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深深 吸了口气,“这个房间有你的味道啊。”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我斥责着,“也不事先通知一声,吓人一跳。” “想找你还是很容易的嘛,再说我有发短信啊。”他坐到了我的床上,抓起床 上的娃娃摆弄着,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老妈拿着一杯茶推门进来了,“外边冷吧。 来,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谢谢伯母,我真没想到这么冷,下飞机差点被冻成冰块。冒昧来打扰真是不 好意思了。”高海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母亲笑着,她显然对高海很满意。“能在这多待几天吗?不跟父母一块过年吗?” “我父母都不在国内,自己一个人在北京好无聊。伯母,可以的话,我能在这 跟您一起过年吗?到这里真感觉像到家一样呢。” “行啊,既然你是小乔的朋友,又大老远过来的,你想走伯母都不让呢!”这 两人倒是聊的够欢,都够实在的。我赶忙阻止着,“妈,你也太热情了吧。住这里 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跟子谦住一房间,不介意吧?”母亲笑着问高海,“我家 的父母可是非常民主的,从来不反对孩子交朋友。” “不介意。您能收留我就不错了。伯母好年轻啊,如果我不知道您是小乔的母 亲的话,我猜您也就30多岁?”高海天生就很会讨好长辈,一句话夸得老妈美滋滋 的,“学校里的其他老师也都说我年轻呢。” “妈,人家那是客套啦!你还当真啦。”我受不了老妈得益洋洋的样子。 高海接着又夸下海口说道,“伯母,您家脏活累活我全包了。”几句话,把老 妈彻底给俘虏了。 高海在我家住了七天,我预感这是最后一次和他在一起了,因此对他温柔了许 多,反而他有些不太习惯,怀疑我是女流氓改邪归正了。我带着他参观我的小学、 初中、高中,带他吃我最爱吃的小吃,带他到我常去的书店,带他到河堤公园里滑 冰,带他参观我成长的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会在书店安静的角落里突然的吻我, 也会陪子谦打篮球,也会陪老爸老妈打麻将,每到这时会他会活跃气氛,讲一些好 玩的事情哄他们开心。他是一个很会适应环境的人,到陌生坏境从来不会有生疏感, 很快就把爸妈给征服了。甚至老爸带我们出门的时候,还会一不小心说出“我们一 家五口”这样的话。他本打算住到开学再跟我们一起回学校,被我拒绝了。 送他走后,家里开了个家庭会议,爸妈竟然都愿意我和高海交往下去,老妈意 味深长的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特浮躁,我教过那么多学生,看人基本不会错。这 个孩子,人品不错。”如果是一年前听老妈说这些话我会很开心,可现在,我不确 定我们是否还有未来。 与秋水约好同一天返校,一见面就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听说了高海来我家过 年的事,秋水非常的意外。“你父母人真好,这么容易的就接纳他了。我可没高海 那么幸运,我这次去石震雷家,他家人把我当新媳妇看待了,每天让我早起做饭。 我在家可是手不沾水的,到了他家什么活都得干。” “石震雷不会跟他家人说带新媳妇回家吧?” “他不会那么说的。怪我太不避嫌了,他邀请我去,我也就跟着去了。你说大 过年带个女生回家,父母肯定会往那边想。晚上他父母还让我们住一个房间,他们 估计是觉得自己儿子不会吃亏才那样的。” 我笑着,不怀好意的说,“人家把你当新媳妇了,让你们同房不是正常嘛。没 准是想早点抱孙子呢。” “他家儿子没那个胆,住一起他都不敢碰我。”秋水得意的笑着,“不过他家 条件我真是没法忍受。没有办法洗澡,洗脸需要烧水,上厕所需要去外面,做饭需 要点柴火,每次点的时候都一屋子烟。每天吃不完的菜下顿还要接着吃。我在那每 天都煎熬,只坚持四天就跑回广州了。” “看样子你为了他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过你以后也不会跟他家人一起生活, 只要他好就行了。”我安慰道。 “但他的习惯我也不认同啊。比如吃饭爱吧唧嘴,听不得别人说一点他家人的 不好的话,有些爱贪小便宜,哎,说了你也不会体会的。” “看来我们两个都遇到了感情难题了。”我拥抱了她,用力握住她的肩膀,为 她加油打气,“要快刀斩乱麻,冲出艰险,胜利就在眼前。” “你也遇到难题?和高海不是很好吗?是那个周敏还没死心?”秋水关切的问。 “她要死心,除非死人复活。”我长叹一声。 “那我希望死去的姥姥可以活过来。”秋水紧接着说道。 “你倒挺会接话题啊。我都够烦的啦!” “好好,接着说周敏,她又怎么骚扰你了?你把她号码给我,我骂她一顿。” “经常发短信给我,有时候表现的很可怜,有时候又气势逼人。高海从我家回 北京的那天,她还用高海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在一起。” “高海怎么这样!你没问过高海吗?一个人这么伤心值得吗?会不会是她趁高 海不注意的时候偷拿他手机打的?”秋水有些气愤,替我打报不平。 “没必要确认,周敏是个很有心计的女生,只要她不主动放弃,我和高海不会 幸福的。我和高海心地都很善良,而周敏抓住了我们的弱点。我想,我们没希望了。” 我摇着头,爬上了上铺。 “小乔,再争取一下吧。”秋水在下面摇着我的胳膊,“你不会打算放弃了吧。” “也许吧,这样的感情太累了。”我用被子蒙住了头。我渴望过的是一种平静 的生活,没有纷扰,没有困惑。现在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我一次次坚定下来的让 我们在一起的信心,就这样一次次被瓦解,也许我真的应该彻底结束这段感情了, 这个决心在我的心里逐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