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我在西安足足待了一个月,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很孤单,也很无趣。这让我深 深的体会到子歉初到异国他乡的心情。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沿着古城墙一直走下去。 看看落日,看看街边的风景,想想现在子歉在做什么,我把手表调到了法国时间。 清闲的周末,我会去碑林里待上一天,细细欣赏里面的书法,或者干脆到小吃一条 街上,从头吃到尾。我还准备了一个箱子,每次遇到想送给子歉的东西,我都买回 来仍到箱子里,如果哪天满了,我会一起寄给他。 这期间与工程师一起把新的机器安装完成,也接触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写出了 几十份调研报告。李敬斌对我前期工作很满意,这从我当月工资就能体现出来,刚 开始还以为财务误发给了我两个月工资,仔细一琢磨,应该是奖金!高兴的我跟林 立打电话报喜,她说我是小人乍富!很严重的鄙视了我。 得知李部长回国的消息,我立刻与杨助理敲定了培训的时间和细节,为了扩大 这次会议的影响,杨助理要求产品线的主管必须参加。 演讲那天,能坐二十人的会议室里连过道都站满了人,不断还有人进来,看到 手下的员工积极的参与培训,李部长的兴致也很高,坐到靠前的位置,不时跟杨助 理耳语几句。这是一家大的集团公司,信息部门为公司对发展起关键作用,作为信 息部的部长责任就更重。会上,李敬斌发挥自己的演讲才能,他站在对方公司的立 场上分析问题,谈了当今世界上先进的现代化管理理念,又用具体的数据加以论证。 在他的眼里,他的听众只有李部长一个。他注视着李部长每个细微的表情,每次拿 笔记录的重点部分。 会后,李部长邀请了李敬斌单独到会议室谈了谈,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的方向 在进行着。 从李部长的办公室出来,他的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我急忙迎了过去,悄 声问“怎么样?有戏吗?” 李敬斌看了我一眼,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戏挺大!” “真的?”我笑着跳了一下,拉住了他的胳膊,“我还没跟你说呢,刚才你在 会议室演讲的时候,底下的人不住的说你有水平,讲的特好。” 他仍然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李总,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我在西安待了一个月,哪有好吃的我都熟。算是 谢谢你那次准我回北京。” “好啊。”他还在琢磨着刚才谈话的种种细节,生怕从中漏掉什么。 我打电话去饭馆预定了位置,拉着他出了公司大门,打了辆车直奔海底捞火锅。 进了门,李敬斌像个外国人一样新鲜的看着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大夏天的 吃火锅多热啊。换个地方吧,太闹了。” “吃吃看嘛。”我拉着他坐了下来。 “你可真是个不谙世事小丫头。”李敬斌脱下了西装,穿上了店里准备的围裙, 样子变得随和多了。 “送弟弟的那天,我跟他说,如果高兴就大笑,如果难过就哭丧着脸。当时我 弟弟问我,如果是又喜又悲怎么办?我告诉他,那就把喜悦表现出来,把悲伤隐藏。 这话对你一样,开心的时候就笑一笑吧。” 对面的他睁睁的看着我,我的话似乎有触动了他的某种神经。半晌,问道, “和弟弟感情很好吧。” “是啊,从小一起长大,读同一所大学,第一次,他离我这么远。” “有两种距离是无法超越的。一种是心与心的,一种是天堂和地狱的。你,还 算幸运,至少没有失去什么。”他的表情中流露出来了一丝的忧伤,让人有种想立 刻上前安慰他的冲动。 “按照世俗的说法,失去才会懂得珍惜;按照佛家的说法,人生不带来,死不 带去,没有所谓的得与失。”我捞了一些猪蹄,放到了他的盘子里。笑了笑,“在 这么世俗的火锅店里,讨论如此有哲理的问题,我真是太有才了!” “恋爱过吗?”他突然的问道。 “有啊,大学的时候。不是说大学期间的恋爱都会以失败结束嘛。虽然那次恋 爱我只用了七分的力气,但分手的时候还是挺痛的。”我一边说话,一边捞着已经 煮好的菜,往他的盘子里放。 对面的他冷笑了一声,“你做的很对,如果真的为一段感情投入十分,那会把 自己伤的很深。” 我想他的心底一定藏着不想让人知道的伤痛,我不想揭他的伤疤,于是换了个 轻松的话题,“你年轻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就是过我现在的生活。”他自信的说道,“你呢?” “我希望能在欧洲的哪小城市里专门给人画画像,条件允许的话,开家画廊, 里面都是我喜欢的画家作品,不会很有名,但是我喜欢的。每卖出一幅画都会让我 痛半天,每天都在期望不要有顾客上门。” 他笑了起来,“看来今天的火锅没白吃,让我认识了你。” “吃火锅好吧,热气腾腾的感觉就像某种关怀,大家一起吃热热闹闹的,有种 家的感觉。” “你的优点是嘴皮子够好!听说大学还是辩论赛的冠军,是吧。” “是啊。如果当初是你面试我,你会录用我吗?”我拄着下巴等待着他的答案。 “不会!”他毫不犹豫的开口了,“你不太适合做销售,使不出来那些损招。 而且,性格太突出,不够圆滑。你这样如果坚持下去,要么被社会磨圆,要么就干 脆转行。” “被自己的领导说不是做销售的料,我可真是失败呢。”我低下了头,“不过 我不能放弃!我答应了弟弟,要挑战ABC 最难的工作!而且我这次跟的项目很顺利, 不是吗?” “说不好,一切有点太顺利了,反而让我觉得哪里会出现问题。做销售的没签 单之前都不能太有把握。我曾经吃过这种亏。” “PAUL,那我需要继续在这跟吗?” “不用,明天跟我回北京。”他吃了口菜,接着说道,“以后就我俩的时候, 叫我敬斌吧。” 西安的七月,热的可以冒火。在有空调的火锅店里,我们吃的满头大汗,可却 有着从未有过的畅快。有人能聊聊心里话,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