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出房外,冷恋红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住在楼阁上的。抬眼望去,城墙外全是 葱郁的树木,漫山遍野皆是花草树木。对于长期居住在杭州的她来说,是不太为 奇,但让她欣赏的是此处山环树绕、别具一格的风景。看来,这个鬼庄园并不像 她想象的不堪。恋红的说法是,此处的空气还能呼吸,景色还能入眼。 恋红和绿丫走下扶梯,经过一条长廊,穿过圆形拱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 花园,更准确地说,应该说是个小树林。园内小桥流水,亭树参差,花木扶疏, 莺飞燕舞,如同置身于一个繁花绿草的美梦中。恋红不能否认此处确实令她心旷 神仙。 “绿丫,这里竟然这么美,太令我意外了。”恋红满脸陶醉,情不自禁地赞 美。对于先前贬低的话早已抛之脑后,要不是被人掳持来的。她会打算在这里生 活一辈子。 盯着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好戏,恋红同样感受到它们的愉悦,她开心地跑到花 丛里忘我地与蝴蝶追嬉着,快乐旋转着。如此美景佳人,使人不禁怀疑是否来到 天界的琼瑶仙池。 一身白色罗衫的冷恋红看来如此飘逸,如果有人说她是仙女坠入凡尘,绝对 无人会怀疑。蝶儿似有意在花丛中和恋红展开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忽高忽低, 一时停在紫色的花簇上,一时落在红色的花朵旁,一时又传过树荫,降落到阳光 地带,恋红的心情也跟它们飞扬起来,什么烦恼都已忘怀。 不知何时花园内已经多了一个人,来人的那双黑眸中溢满了柔情,凝视着花 草中翩翩飞舞的人儿,那样专注,那样深情。到底有多深?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 道,不然他不会在听见她嫁人的消息时心痛得滴血,如同失去灵魂支柱般。 “庄主……”绿丫首先反应过来,赶紧向带着半边银面具的他行礼,庄主什 么时候来的。 “不要打扰她,你去做别的事情吧!”阻止绿丫要说的话语,让她离开。他 想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她。 “是。”绿丫一脸惊讶,庄主从没有如此温柔地对她说过话,还如此的平易 近人。当然,她不会傻到以为庄主对她有意!一定是因为恋红的原故,他们好相 配啊,同样的优秀,同样的能吸引众人的目光。绿丫悄悄地离开了花园。 注视着前方的人儿,利眸中的情意赤裸裸地坦露,他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如 果时间就此打住,让他一辈子能这样望着,他也愿意。 忽地恋红停止了嬉戏,因为她感受到了背后灼热的目光,旋过身来发现绿丫 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只有昨夜的那个男人,确切地说应该是红鹰庄的庄主 “冷面红因”如鬼魅似的站在她的对面。之所以说他像鬼魅,是每次他们相见时, 他都是无声无息,来去一阵风,在人还没注意的时候,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让她 不得不怀疑。 实在是受不了那直接而又大胆的眼神,冷恋红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也太无 礼了,怎么可以用如此放肆的眼神看着她,他不但何为礼教吗? “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美女?在哪里?请你指给我看看!” 本想嘲弄他一番,没料到反被他反将一局,太可恶了!简直可恶至极! “嗯?无活可说了吗?冷大小姐,哦!不对,是水家堡少堡主夫人的嘴巴粘 住了?” “我跟你究竟有什么仇?为什么你总对我冷嘲热讽,我到底何处得罪你了? 请你说个明白,还是你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天生就是如此?”她太无辜了嘛!自己 又没得罪他,冷恋红敢打包票。她绝不会健忘到得罪了一位叫人印象深刻的大人 物后,就马上忘得一干二净。她纳闷啊!他不是用不屑的眼光打量她,就是用揶 揄讽刺的口气贬低她。 “没仇?哼,没仇,是啊,没仇!”从齿缝中漏出的字句中,仇恨痛苦又苦 涩地重复,“我恨不得掐死你。”深情的目光转为冰冷,紧绷的唇角透露着绝决。 掐死她能让他好过一点的话,或许他就不必如此痛苦了。掐死她?呵,谈何容易, 她死了,世上再也不会有他冷炽的存在,今生今世,无论生死他们注定同路。 她的胸口好痛好痛,痛得她好想流泪。他的目光令她承受不住,他如墨的黑 眸中为何有那么多的痛楚,什么原因呢?他冰凉的眼神竟然会使她有心碎的感觉, 恋红无法理解。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恋红只知道自己不愿见到他那痛苦的双眸,她 想安慰他,抹去黑眸中的痛楚。 “不要用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我,我不会心软的。 你以为这样,我会饶恕你的罪过?“这番狠话明明是警告冷恋红的,但为何 更像是在警告他自己。 “罪过?”冷恋红迷惑不已,她越来越糊涂了,罪过? “不要装蒜了!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水若寒?你为什么不反对?”她对他的 情意又算什么?她把他置于何处? “这就是你说的罪过,哈哈……哈哈……嗯……我嫁给水若寒干你何事?和 你好像没有半了点儿的关系吧!我为什么要反对?虽然水若寒不是世上最好的, 但起码也算个人中之龙凤,要财有财,要势有势,要貌有貌,而且才华横溢。不 晓得有多少未出阁的女儿家想和他结为夫妻呢。”她是不是夸张了点?事实有待 商榷,但别人不都是这样称赞水若寒的吗?她努力思索半天,就是想不到她嫁给 水若寒这件事和眼前的人有什么关系。哈哈!很好笑耶! 这个人的口气好作酸气冲天像个妒夫哦! 他危险地眯着眼瞪向她。这丫头敢当着他的面称赞那个千刀万剐的水若寒?! 这个发现让他怒火中烧。 “你这个薄情寡义、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你给我闭嘴!”该死的! 他要杀了那个水若寒! 薄憎寡意?见异思迁?水性杨花?不!不!他不可以这样指责她,她不是! 不是!他凭什么指责她,凭什么把她贬得不堪入耳,他知道事实的原因吗?他了 解她的挣扎吗? 爹养育了自己十七岁,对自己疼爱有加,总是给予她最好的,不舍得她受半 点委屈。叫她如何忍心伤害如今上了年纪的爹爹?她不忍让父亲再为她烦心!难 道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她不痛苦吗?她也舍不得离开炽哥哥啊!但是,现实不容 她做出选择,他不可以把她说得这么不堪的! 泪水不自主地顺着她柔滑的脸颊缓缓淌下,自己连上花轿的那天都没流过一 滴眼泪,在听了这个男人的指责后她竟流泪?也许泪水是该流的,但她不想让这 个可恶的男人窥见她脆弱的一面。冷恋红拼命地擦去自己脸颊上的热流,强迫自 己坚强起来。 他不能心软,别忘了她可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冷炽嫌恶地睇向她,逼自 己狠下心来。“你哭完了!啧啧啧,太假了,几滴眼泪就想打发我,你可真看得 起我!”犀利嘲弄的言辞射向恋红, “天底下只有我最有资格唾弃你!”暴怒的男人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并 残酷地逼进。他那张魅人心弦的脸庞变得冷酷,没有一丝暖意,冷得无情无爱。 即使很痛,她也不会服输,她明亮的大眼闪着倔强,不过紧咬的嘴唇泄而出 他的粗暴力过伤害了她,她在硬撑着。 “这段日子给我乖乖地待在庄园内,不要妄想逃走。 此处人烟稀至,我可不敢保证你逃出去以后,会不会半个时辰未到就已尸骨 无存。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好好地‘招待’你 的。“ 面对近距离的他,恋红的手脚不争气地发软,熟悉的气息刺激着恋红的感官。 他们太相像了,一样的黑眸,一样的鹰鼻,一样的薄唇,一样的轮廓,让恋红几 乎以为他就是冷炽。但眼神不像,冷炽还没有用过如此残忍的眼眸看过她,他看 她的眸永远都是满含宠爱和怜惜的,自己又在发傻了,又把他与冷炽重叠在一起, 他们俩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没有告诉你吗?我要好好地招待你,把你请到我的地盘上,以表我的诚 意。至于我是谁,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他没有显露出真面目,只因时机未到, 相信他一定会让她“惊讶”的。 “庄主。”花园中又出现一个男人。放开紧扣的冷恋红,他转过身来,挑着 眉看向来人,静待答案。 “属下有事向庄主禀告。”严谨的男人简单地交待找他的原因。 “你先到大厅等我。” “是!”绝对的服从,没有任何异样情绪,看到生面的冷恋红也无丝毫惊诧。 没有多问,他族身离去。 “我有事要办,不能陪你了,乖乖地不要乱跑。”他的情绪转变得令人傻眼, 上一刻怒发冲天,巴不得要把她碎尸万段,下一刻却又用轻柔醉人的语气对待她, 出去前还很“深情”地望向她,自己没有眼花吧!真是莫名其妙。 “庄主,我接到城内兄弟的回报。消息说今日是水家堡和京城首富冷寒水结 为秦晋之好的大喜日子。谁知召极生悲,迎亲队伍在回水家堡途中让一个黑衣人 把新娘摇走了,听说那位黑衣人轻功了得。”平平淡淡的语调中,红鹰庄的管家 沈严意有所指地叙述。 “不错。昨天我带回的女孩、也就是刚才你在花园中所见到的女孩,她就是 冷家大小姐冷恋红、”冷炽坦白地告诉沈严事实。他与沈严名为主仆,但情同手 足。这么多年来,要不是沈严。偌大的一个庄园怎么可能井井有条。 除了他的身份之外,冷炽对沈严毫无隐瞒。 “冷水两家有何动静?”这才是他所关心的。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任何线索,只是在到处搜索。” “那他们可得慢慢地找了。”红鹰庄位置神秘,到目前为止世人还不清楚它 在何处。 “庄主有什么要交待的?”沈严尽职地询问, “吩咐下去,随时注意外面的动静。还有,冷恋红可以在庄内任意走动,不 要约束她,但不能让她离开红鹰庄半步。” “是,属下告退。”待沈严离去后,冷炽陷入了沉思中。不错!红鹰庄的庄 主“冷面红鹰”就是冷炽,但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双重身份。 他十六岁建立红鹰庄,用了三年功夫让它与水家堡有一样的声望,花费了他 巨大的精力,他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家的产业了。 他是被冷寒水收养的。冷寒水对他视同已出,但毕竟他是寄人檐下,而他又 在相处中爱上了娇俏的恋红。所以在12岁那年,他立下重警:此生非冷恋红不 娶。义父曾经说过他是恋红的兄长兼保卫者,所以他一定要靠自己打拼产业,可 以说,红鹰庄是为了恋红而建的。 但现在,他的努力又算什么?在他正准备以红鹰庄庄主的身份向义父提亲的 时候,她竞答应嫁给水若寒,难道她当初所说的活已经毫无意义了?他好恨,自 己用生命去爱的人竟然如此欺骗他、背叛他,他要报复!他要让她也品尝到那种 椎心刺骨的痛。 晚伍时分,绿丫把为恋红准备好的饭莱送上楼阁,却没想到庄主党和她一个 小丫头争活干,就这样把饭菜端走了。庄主是不是喜欢上了恋红呢?绿丫在心中 猜测。庄主可从来没对哪个人这么好过,她不是说庄主对他们不好,只是对恋红 更好。 堂堂的庄主大人,竟然愿意为一个姑娘家端汤送饭,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用 心。她好希望恋红也喜欢庄主,那样他们就会有庄主夫人啦,庄主也会更快乐些。 对!快乐些!在绿丫的印象中,庄主一直是不太快乐的。他总是给人一种冷淡的 感觉,在他的周围总有一股化解不了的忧伤,像是在为某人牵肠挂肚似的。大家 都说他们的庄主在苦恋着一位姑娘,不知道恋红能不能为庄主除去那忧伤呢? 躺在床上,恋红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乱叫,她已两天没吃东西了。她是 不敢耍脾气,她已经后悔得不得了。 这样下去。不等那个男人怎么对付她,自己已成了饿死鬼。 老天不会如此残忍吧!咦?什么味道好香哦。自己好像闻到食物的味道了, 会不会绿丫来给她送饭了?绿丫,她的大救星呀!如果再晚来一步,那些食物就 要送给阎王了! “绿丫,你终于来了,我快饿死了……”恋红打开房门兴冲冲地抱怨,“怎 么会是你?” “不欢迎我来吗?”冷炽明知顾问地瞅着带愣的恋红。 “我哪敢呢!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你高兴到哪儿就到哪儿,高兴虐待谁就虐 待谁。”已被饿得四肢发软的恋红还有力气说这么多风凉话,连她自己都惊讶。 饿死她了,这个卑鄙小人。 “你是否在埋怨我虐待你?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何时我虐待你了?就算下午 我的态度不好,现在不是端来晚膳向你赔罪吗?”此刻的冷炽全然没有下午的暴 怒,语气温文有礼得可疑。 “你真是个怪人,下午对我凶神恶煞地吼叫,现在却对我完全改变态度,又 是送饭又是赔罪的。”冷恋红很小心很小心地察颜观色,看能否瞧出一丝端倪, “不过,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就原谅你了。把饭菜放下来,请大庄主回房出 息吧!”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饿坏了可是自己的,犯不着做这种蠢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是把这句话当成自己的至理明言的,“大庄主,请您高 抬贵手出去吧!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要喂我吃饭?”最后一句话当然 故意吓唬他的。人家已经很有礼貌地请他出去,也原谅他的冒犯了,那么他还呆 在这干吗?!她可要用膳了。 “你不嫌弃的话,在下乐意为你效劳。”略显低哑的嗓音温和得一如春阳, 诱惑她的可能性不小。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有手。”敬谢不敏地拒绝掉他的“效劳”,恋红 认命地坐在椅子上,开始对桌上的四菜一汤和一碗米饭进攻。她要补充体力,方 才的对话已经耗尽体内仅余的能量。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食物皆沉入肚腹。 从来不知道天下还有这等美食,末了。恋红不忘发出一声赞叹:“此乃天下 美食也!”她舒服地打了个饱嗝,瞟向未走的“大庄主”,“有什么好吃惊的! 我……我知道自己的吃相不雅。但换成你试试看,饿了那么久,吃相会好看多少? 喂,你可不可以把吃惊的傻样收敛起来。”她两天滴水未进耶,看见碗中剩下的 一颗饭粒,恋红仍想吞入腹中。 唉!何止是不雅,简直就是狼吞虎咽。冷炽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绯红的娇颜, 按捺不住地想咬上一口。冷大小姐却不太了解人家的心思,被他盯得无地自容, “不要看了”她恼羞成怒,八爪鱼似的捂住他的双眸,看你再瞅。 而冷炽习惯地接受她的动作。 突然恋红灵光一闪,在冷炽未回神过来一下子把他的半边面具扯去了。不看 还好,一看之下,恋红整个儿呆住了,双眼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 蛋。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做梦的恋红兴奋地大喊:“炽哥哥?是你 吗?我不是在做梦,对吧?”她的心情处于极度兴奋,红鹰庄的庄主原来是炽哥 哥。 冷炽的震惊绝不亚于恋红。都怪自己一时疏忽,才会让恋红看见他的真面目, 不过,挑明了更好,省得掩饰来掩饰去的,“是。我是冷炽,也是人们传说中的 冷面红鹰。” 他没有狡辩地坦然承认,这样报复的快感会更畅快些。 “炽哥哥,恋红好想你啊!”在听到他的亲口承认,冷恋红抱着冷炽放声痛 哭,多日来的委屈终于可以倾诉了,“炽哥……哥,恋红……以为再也……见不 到你了。”梨花带泪的小脸,楚楚动人的明眸,也许在以前的冷炽会心痛不已, 好好抚慰疼爱一番。但现在不会了,当她背叛自己的时候,她已经没有资格了。 “别再那虚情假意,戏演够了没有?”他的心早被恨意蒙蔽,这大概就是爱之深, 恨之切的最佳解释。 在惊喜中的志红被冷炽无情的言辞吓了一跳,炽哥哥是在怨恨她吗?“炽哥 哥,你听我解释,事实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恋红激动地申诉,她无法面对 炽哥哥的怨恨,那太残忍了,她会心碎而死的。 “在你离开的那些日子里,我何尝不难过?你以为我想嫁给水若寒吗?我不 想的,可爹他已上了年纪。看着他日渐衰老的容貌,做儿女的我能不心疼吗?我 能忍心让他老人家再为我增添白发吗?我不可以那么自私。我明白我的决定伤害 到了你,但那是逼不得已的。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选择?”她的挣扎,她的矛 盾无人可诉,无人能解啊! “真是孝顺。”冷炽鄙夷地讽刺。 “你不相信?”她解释这么多,炽哥哥会不相信她,她的选择伤得他太深了 吗? “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大傻瓜,你还天真地以为编造这些动人的理由能骗得了 我吗?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以往的愚蠢?”冷炽不可理喻的冷酷里有太深的痛, 他是一无所有的。当他以为可以拥有至爱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是谎言,那只是他 的自作多情和天真幼稚,实在比死亡更可怕。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连死都 无法解脱。 “炽哥哥,都是我的错,你不要难过了好吗?”恋红预料到他会伤心、会难 过,会怨恨。但真正面对他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懊恼自责皆无法诠释她的心情。 “这么快就承认了,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我以为后面还会有更精彩的内 容呢,冷恋红你以为承认事实我就会放过你吗?不!你后悔得太晚了。”他的寒 冰言语让冷恋红觉得仿佛置身于一个冰冷的世界里,无丝毫的暧意。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恋红低响,不让泪水绝堤。 “你说如果我毁了你的清白,水若寒他还会不会要你呢?世人会怎样看待你 呢?”他终于说出想对她实施的报复。 “这样做的话,能让你好过一点,我不会反抗的。”恋红无力地回答。 “不要这么紧张,美其名曰我毁了你的清白,但以你水性杨花的性子,谁知 你和水若寒是不是清白的。”冷恋红听出他话里的轻鄙,却不知要如何回答。此 时的冷炽对她误解太深了,恐怕她说干了口水他还不会相信。 “什么时候开始?”恋红绝望地低问。平板的声音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怎么?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了?啧啧啧,你真不是普通的淫贱,就不晓 得你在水若寒的身边是如何放荡的了。不过你放心,我绝不比他弱的,我会让你 忘掉他。”放浪的言辞让恋红的脸发热,他竟然把自己说得如此下流龌龊,在他 心里已经认定她是不知羞耻的荡妇。 “你要比较一下吗?”他的拇指轻滑过她的娇唇。热烫的气息让志红的心脏 不受控制地狂跳,在他靠近时她本能地别过脸。 冷炽把这个细微的反应看在眼底。“看来你对我没有信心。”他扳正她的下 颚,强硬地吻上她的红唇,毫不理会她的反抗,这种情形,不禁让恋红想到那天 她与冷炽在房间里的激情戏码……一幕幕的画面在冷恋红的脑海里重复。 冷炽猛然间推开恋红,抚摸着自己红肿的嘴唇。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 处?刚才粗暴的吻包含了他所有的爱与恨,可她竟然从头至尾都没有回应,思绪 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她在想水若寒吗?在他吻她的时候想着另一个男人? 冷炽嘶哑地开口:“你要有心恕罪的话,就给我好好努力。我不满意你今天 的反应。”望着恋红苍白的脸,冷炽知道自己下对药了。 自从上次在仙阁与冷炽相见后,恋红就再也没有下过楼,三天来一直待在房 中,人也越来越樵悴。她设想过一千一万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今 天这样。原以为她与冷炽再不会相见,上苍却让他们相逢,冷炽对她的恨属人之 常情,可一旦面对。才知道自己太天真无知。当她亲眼见到冷炽痛苦不堪,满眼 的仇恨时,她的心碎了。也许自己是有正当理由,但是在爱情路上,任何冠冕堂 皇的理由全只是借口。她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对冷炽的伤害,才能让他原谅自己呢? “想以死要挟我吗?”冷炽鬼魅般出现。 “不,不是。”恋红虚弱无力地解释。 几天来,他对冷恋红避之不见,因为他一想到恋红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没有 勇气,他只能逃避。因为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他仍爱着她,十几 年的感情不是轻易能放下的。这一生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女人,也只会有一个女人, 已经没有多余的感情去爱别人,没有了冷恋红,他注定孤老终生,对于她的背叛, 他怨,他恨,却不忍心伤害她。 今天早上,绿丫到书房找他,告诉他恋红三天不吃不喝,怎么劝也不听,一 口汤都不喝,就一直躺在床榻上。他知晓后,顾不了还有一桩大买卖要谈,火速 赶来仙阁。她不可以如此虐待自己,她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包括 她自己。 她瘦了好多,原本就不丰满的身子更显单薄了;明亮的大眼更大了,只是原 来眼中飞舞的神采消失得无影无际,空洞无神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前方,连 自己进房许久都不发觉。她想寻死吗?认定这个可能,冷炽顿时恐惧起来。不! 她不能死,如果恋红死了,他一定会不惜代价地到阴曹地府把她带回来,她是他 活在世上的支柱。可悲可笑的是,他冷炽是为冷恋红而生,而她冷恋红却为别人 而死。 “事实不是摆在眼前吗?你不是想死。请恕我愚钝,我不知晓你的心思,难 不成你想当圣人?”明明是关心她、想安慰她,还担心得要死,可说出的话却完 全违背了他的心意。 “我不想吃,也吃不下。”不理会他的刻薄,他的目的就是激怒她。 “是不是嫌弃我们的饭菜?差点忘了,冷大小姐你可是杭州首富的千金,天 天吃山珍海味、珍懂佳肴,绝不会对粗茶淡饭多望一眼的!” “你能不能不要话里带刺,你就非得把我刺得这身伤痕,你才会甘心吗?” 压抑不住的激动,使她苍白无血色的脸有丝红润。 “这样你就受不了?” “我不想争辩。我很累、想休息,请你出去。”恋红下了逐客令。她不想和 他继续争吵,那样只会使他们之间的情况更恶劣,只是,现在好像也好不了多少。 “不行!”想让他走,放任她寻死吗?门都没有! “我连休息的权利都没有,你想逼死我吗?” “先把这碗鸡汤喝下去,你高兴睡多久就睡多久,没人妨碍你。”不容她反 抗地将她安置在竖直的枕头上,然后端起放在一旁温热的补汤。 “我吃不下!”但肚子却在不满地抗议,羞得恋红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紧急关头它“咕咕”起来,存心与她做对。 冷炽没听到似的,用勺子曰了一勺鸡汤递在她的嘴边。“咕噜——”恋红的 肚子又叫了起来,她只好顺从地把汤喝下去。冷炽一勺一勺地喂着她,直到她把 一大碗补汤喝了个底朝天才罢休。 “还想喝吗?” “不要了,不要了。”恋红赶紧拒绝。现在的她一丁点东西也吃不下了,肚 子涨得像个绣球,哪还能装得下? 恋红那一副苦哈哈的反应使冷炽大笑了起来,只不过问她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她的神情却好像是要她上断头台一般。 “很好笑吗?”他笑了耶!把他脸上的冷酷融化掉了,有那么一丝温和与亲 切。打她到这里,炽哥哥从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今天竟然开心地大笑起来,这是 不是表示他们之间开始有转机?想到这个可能,恋红脱口而出,“炽哥哥,你能 原谅我吗?” 开怀大笑的冷炽一任、笑容敛起,旋即讥笑出声,“你也太幼稚了,我还没 有报复呢。想这样就放过你?不要异想天开了。但是,如果晚上表现得够好,能 取悦于我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原谅你了!”原谅她代表他只能放开她,把她送入 水若寒怀抱,休想!他的嘴角露出残忍又邪魅的微笑,满意地享受猎物的恐惧。 恋红全身泛起一阵冷战,此刻他就要开始进行他的复仇行动?“我们……不 会……”她嘶哑道。她的惶恐使他幽黑的瞳仿佛燃起了透明的火焰。他倾身,亲 吻恋红淡色的嘴唇,轻笑道:“虽然我很想得到你,但我实在是对你这副没有半 两的身子不感兴趣。”他可不是关心地,只是他比较喜欢丰满的女人而已。 “炽哥哥,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让你变成今天这样。但求求你好吗?告诉 爹我的消息,好让他放心。”来到红鹰庄已有数日,不晓得爹爹有多担心。 一股凝重的气息顿时笼罩空间,室内平和的温度骤然下降。冷炽逼近,手臂 紧扣住恋红的小蛮腰,大声咆哮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为什么我掏心挖肺地对 待你,如珍宝般珍惜你,你却一次又一次把我当成傻瓜?!为什么用——你还想 骗我!”冷炽俊挺的脸上出现了野兽般的哀伤。他眉宇紧皱,夜色一样的黑眸内 悲凉而孤寂,以微目的拇指揉着她的下唇,痛心又残忍地开口:“你不用假仁假 义,更不用拿仁孝来掩盖你的诡计,告诉你,我冷炽今生今世不会放过你的。” 在他复杂眼眸的注视下,恋红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回道:“炽哥哥,我爱 你,我没有借什么来掩饰自己的什么诡计。”顿了顿,她又道:“我爱你,是真 心真意的。你要报复我,我能理解,但是爹他没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 么要这样做呢?一个普通人尚且不会,更何况是你——他抚育十来年的义子。” 她绝对不是有意的,有谁可以接受侮辱不支声,至少她冷恋红不会。 他抚触她下唇的手指赫然顿了下,目光复杂地凝视她倔强的容颜。 “炽哥哥,也许我的话太重,但是你要明白嫁入水家堡,我也有情非得已的 苦衷。”盯着泪水,恋红的心是万般的无可奈何。 收起眼中的侵略性的目光,他改以一种押戏的语调说道:“我会相信你吗? 不可否认,你的口才越来越好。假如不是你的谎言,”他瞬间语气转恶,怨恨地 吼道:“我不会解放多年的感情的!如果不是你的欺骗,我不会体会到心爱之人 背叛的滋味这样的痛,而你大言不惭地跟我说仁义孝道,要我原谅你,绝不可能!” 他放浪地狂吻着她,品尝她的甜蜜。 “不要——炽哥哥——不要——”恋红在心中呐喊。 “别想逞口舌之快。我明明感觉到你完全地沉醉在这一吻中,还颇为享受呢!” 冷炽放肆狂笑,每一声笑都刺激着恋红。 冷恋红的自尊受到严重的污辱,她的心里羞愤交加。冷炽看出她的难堪,不 再逗弄她,只是冷冷留下一句话:“这只是前奏,精彩的还在后头呢。”说完径 自走出屋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