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几天,面对著沈家情空空的位置,以及自己混乱的办公桌,还有那些堆积 在桌面上犹如小山般的文件,一切一切的混乱让孟傲贤觉得沈家情原来真的很重 要。 起码,这几天他就没有喝过一杯像样的茉莉花茶。 没了她的身影在眼前,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己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 好吧!赶快完成这一份Report,今天晚上就去探望一下沈家情,就当作是上 司关心下属。 提著一束香水百合,孟傲贤在病房的门前有点刻意地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后 才走进病房,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像初恋般充满期待与兴奋。 「这几天工作比较忙碌,抽不到时间来看你。」孟傲贤细细地端详沈家情的 面容。「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沈家情受宠若惊地说:「我好多了,其实己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医生硬要 我再住一个星期。」沈家情从床头柜拿起眼镜戴上,这样就有安全感多了。不然 就像是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人前,没能好好地保护自己。 孟傲贤把她戴眼镜的动作默默地记在心上,他知道沈家情很善于保护自己, 并不轻易让人窥探到她的内心世界。他提起手中提著的那一束歪倒的香水百合, 面带微笑地递给沈家情,「刚才在走道上发生了一些意外,结果它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它的外在虽然变了,但它的香气依然是清香怡人的。」 是因为夜晚的关系吗?还是在作梦呢?孟先生没有可能会这样子的,他不像 平时在公司里那般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也不如那晚般郁抑、满怀心事。一直以 来,孟傲贤于她来说是遥远的,即使知道了他的过去,沈家情依旧谨慎地与他保 持著她认为安全的距离,通常她都可以做到的。可是今晚,突然要她面对此时的 孟傲贤,沈家情又开始觉得自己像那天被他抱在怀里送进医院时般手足无措。 她不想戴上眼镜,因为对于他目光中异样的光芒感到害怕;可她又不得不戴 上眼镜,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最后,沈家情只能垂下头,无措 地绞著手指,心中盼望外出打电话的凌苇赶快回来。多一个人在场,他对她的压 迫感才没有那么厉害。有那么一会儿,沈家情完全忘记孟傲贤手中还拿著那束花 呆站著。 无奈,孟傲贤只好自己找寻可以放置这束花的东西,他直接走进洗手间。就 在孟傲贤刚走进洗手间,凌苇则急匆匆地开门进来,一进来她就气鼓鼓地想倒水 喝,可是很不巧地撞在沈家情的病床脚上,疼得她嘴里咕噜著一连串的气话。 「凌苇,你又在气什么了呀?」 「气那个大头鬼,没长眼睛的王八蛋!」不提还好,一提火就上来。「家情, 你知道我刚才有多背吗?一出门就被个冒失鬼撞倒在地,疼得要命不算,还被他 骂了一句,说什么因为我的不小心把他的花束给弄歪了。这叫放火的叫救火!最 要命的是我那副刚刚配了没多久的隐型眼镜因此报销了。天啊,那可是花了我几 千元耶!气死我了啦!」凌苇越说越生气,禁不住又抬脚踢病床。 沈家情赶忙下床扶起凌苇,「你没事吧?真的很疼吗?」 「是这里疼呀!」凌草抚著胸口,「几千元呀!」一思及此,凌苇又忍不住 破口大骂,「别让我再见到那个乌龟王八蛋,他肯定——」 「我肯定会怎么样?」孟傲贤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刚才在走廊 碰著的女子是家情的朋友。沈家情和她的朋友可真是不同啊! 被孟傲贤的话吓呆了的两个女子,诧异地看著神情自若的孟傲贤。最后,沈 家情首先恢复过理智!她小心翼翼地问凌苇:「你看清楚了吗?这位孟傲贤先生 就是刚刚不小心与你相撞的人吗?」沈家情有意加重「孟傲贤」三字。 凌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一直在大叫——惨! 自己居然在孟傲贤——自己心中的最佳金龟婿人选前,如此……噢!天啊,你怎 么可以这样做呢?到最后,凌苇只有绝望地捣著脸,她到底说了什么呀!唉,看 来要换下一个目标了! 「孟先生,这是我的好朋友,凌苇。」就只有沈家情能打破此时的尴尬。 「你好,凌小姐。」孟傲贤礼貌地向凌苇伸出手。「刚才撞到你是我太冒失 了,Iamsorry. 」 凌苇终于挪开捣著脸的手,抬起头认真地看著孟傲贤,发现自己刚才真的是 被鬼掩住眼睛,才会瞎得没认出他就是孟傲贤,即使再怎么看不清楚、即使走廊 光线再不足,可是他的气势与外形应该是要认得才是呀!自己刚才发什么神经嘛! 叹了一口气,凌苇又垂下头。 不过,凌苇还是凌苇,她没有沮丧多久,一分钟后她就恢复过来。而且,以 女性的感觉她仿佛知道孟傲贤应该没有多讨厌她,刚才的话语还很可能他会喜欢 呢!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但是一旦有机会,自己就要紧抓不放。我是天鹅, 是应该与孟傲贤他们这类上等人站在一起的,鸭子群可不是我要待的地方。很快 的,凌苇恢复了自信。她也镇定了下来,于是站起身子,绕过沈家情直直地走到 孟傲贤面前,自信而妩媚万千地展开笑颜,「刚才就当作一场误会。Letusforgetit,」 说著凌苇握著孟傲贤的手,笑得更加千娇百媚。 孟傲贤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光芒,可很快就消失,快得谁也没能发现。他不 失风度地与凌苇握手言和。 凌苇有技巧地挑著各种话题来试探孟傲贤的喜好。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的,感 染力很强。可是孟傲贤却始终保持著冷淡而礼貌的态度,他见过太多这种拜金女 子:外表虽然亮丽可是内在却让人不敢恭维。或许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吧! 此时,他留意到一直安静坐在凌苇身边的沈家情,她很宠溺地看著凌苇,嘴 角合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孟傲贤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己没有被凌苇吸引住的原因, 大概因为自向往的是沈家情这种恬静与满足吧。 在商业的世界里,谁要是先满足就先被无情地淘汰掉,所以每个人都不可以 松懈下来。工作如此而对生活更是如此。一旦没有了成功的事业、尊贵的社会地 位等光环的笼罩,他们这些什么金公子、白马王子、钻石王老五还不是清一色的 光棍!孟傲贤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他发现沈家情眼里的倦意,于是提 议他和凌苇应该要离开了。而凌苇仿佛整晚就在等他提出这话般,马上熟络地挽 著孟傲贤的手臂离开。 他们离开了好一会儿后,沈家情才记起刚才凌苇离开病房就是去是打电话叫 她的男朋友Robert来接她回去的。但是她却和孟傲贤兴奋地一起离开。沈家情慢 慢地爬上床,替自己盖好被子,本想关灯睡觉,可脑海里却又不自禁地浮现出两 对人的样子——金骏笙和程宝仪,孟傲贤和凌苇。他们都很幸福地互相对望著, 目光里流露的柔情无限美好。而她,却只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艳羡地注视著 在温暖阳光下的他们。 甩甩头,沈家情企图挥开那些不应该有的影像。可是却突然有所领悟,原来 自己一直是别人爱情生活中的垫脚石。金骏笙和程宝仪己经证明了一次,而现在 她又成为了凌苇与孟傲贤之间的垫脚石。她应该为此而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不 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总是有那么一股愁云浓雾使她不能够展欢颜。 凌苇一直希望能够认识孟傲贤,知道是孟傲贤迭她进来后,就每天待在医院 里,她知道凌苇有一半是为了陪伴自己,但是在凌苇心中另一半却是在等著孟傲 贤的出现。按照凌苇的想法,他是一定会来探望自己的。凌苇估计得很准确,孟 傲贤果然来了,而她如自己所愿认识了盂傲贤。沈家情在想,自己应该为凌苇感 到高兴的。 想著,沈家情就更睡不著了,她坐起来靠著床头,看著床头的灯。闭上眼睛, 两行清泪就沿著脸颊滑落,真羡慕凌苇可以如此自由地为自我生存,可以任意地 挥洒她的青春,不必对任何人负责,只因为她拥有并控制自己的命运。凌苇,你 知道我有多羡慕你那一颗年轻的心吗? 沈家情无助地揽住自己,她突然觉得很冷、很冷。睁开眼睛,她觉得四面的 墙皆向她逼过来,而且越来越近,沈家情感觉到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她大口大口 地吸著气,最后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子?她拉起 被子捂著脸,无声地流著泪,就像是在宣泄著什么,可更像是在期盼著什么? 夜凉如水,万籁俱静,只有门外偶尔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而沈家情在洗手间 的镜子中看到了一张泪痕的脸,脸上布满了对生活的厌倦,也写满了对一切的恐 惧。 哦,怎么可能?沈家情不敢再看了。她捂著脸离开洗手间,跌坐在病床上, 手一拿开跃入眼帘的就是放在高脚架上的那一束百合花。 就像有一种魔力,看著秀丽雅致的百合,沈家情一直不能平服的心绪忽然平 静了下来。她静静地端详著插在花瓶里的百合花,然后走过去捧起那束花。它们 的确被「损伤」过,有几朵的头甚至歪了,不过在沈家情心中依然无损它们的美 丽。凑过头去闻那淡淡的清香,好像所有的烦恼与不满就这样被淡淡的花香淡化 了。 他说的没错,这花不但清香而且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让沈家情觉得平静。孟 先生不愧是一个绝佳的投资者,就连买花也预计了当花朵失却优雅的外在时,其 价值尚存。「孟先生,孟傲贤。」低声地吐出这几个字,沈家情心里悄悄地泛起 一股柔情。在如此深的夜晚,沈家情不想再伪装了。 在住院的这段期间,她仔细地想过许多事情。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孟傲贤会 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或许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位近在眼前的听众。可是对她来 说,孟傲贤这三个字,这个名字却代表著雾里看花的意思。隐隐约约,有时她觉 得他很熟悉,却又发现他是站在高岗上,而自己只是在山脚仰视他的其中一个。 就象雾里看花、水中探月般,虽然很想走近去一探究竟,可是心中却知道前进的 道路是崎岖陡峭,像她这种人肯定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沈家情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暗暗提醒自己是好不容易才刚从沼泽地里爬出来 的,可不要再去涉险。远远地看著,其实也是一种上牛福啊!不过,他真的是一 个可以依靠的人,沈家情忘不了那天靠在他怀里的感觉是多么的安心、多么的安 全,甚至于在他怀里痛哭出声也不用害怕。其实那一天,她一半是因为肚子真的 很痛而哭,但大部分却是因为她真的很想有个人让她靠著哭。一直以来都是她让 别人靠着自己哭,而自己的眼泪是统统流到肚子里。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习惯了, 也从不敢在人前轻易地流泪。在家人面前、在朋友眼中,她都是坚强的。可是, 她真的很想找一个可靠的肩膀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次,而不用畏惧软弱来侵袭。 她算是暂借了他的肩膀,可是有借终须要还,沈家情要偿还的就是永不能忘 记那种感觉。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偿还并不理想,因为她觉得自己变得更加软弱 了,当她想有一双温暖厚实的手拥著自己、让自己尽情宣泄时,她知道自己就只 能一个人躲在黑夜里悄悄。落泪。而当白天开始,她就必须强装坚强地继续上路, 因为有著父亲托付的责任,沈家情是不敢停下来喘气歇息的,更不能倒下来。沈 家情深知自己是依赖父亲的托付,母亲与弟弟的依靠而挺下来的。 大概是己经习惯紧凑忙碌的日子,突然停下来什么也不做地呆在医院里休息, 沈家情觉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住了。六天,却让她过得像六年般漫长,可她却又不 敢提前出院,因为孟傲贤说要她待到医生所说的期限才能上班,否则他要开除她。 这个人真的很难用「正常」来形容,按道理没有做老板的希望下属请假这么久的, 记得以前自己就是因为请太长的病假而丢掉工作。幸好,只要再待一晚,明天她 就可出院了。 「沈小姐,你连打针也可以走神,真是佩服你啊。」护士小姐亲切地对沈家 情说。然后便叮嘱她要注意饮食、休息等等。 沈家情虽然在口头上一一应允,可心里却想,要是能做到那些,就是叫她要 换工作。而她却是没有任何的理由放弃这份工作的,毕竟像孟傲贤这样好的上司, 不是随处都找得到的。 饮水思源,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可是父亲教她的。而沈家情自觉也 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可为什么好人总没有好报?不然为什么会让她在这里遇见这 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呢?他们就是金骏笙夫妇。在沈家情想出去外面透透 气时,一打开门便在走廊遇见金骏笙和挺著大肚子的程宝仪,真的是意外!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也是不愿意见到沈家情。沈家情本想佯装没看见的 走开,可是程宝仪却故作热情地走到沈家情旁边,很是亲切地拉起她的手。 「沈小姐,我们真的是有缘耶!连在医院也能遇见。」说著,她对金骏笙挥 挥手。「骏笙,你还不快过来。」 金骏笙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他闷闷地哼了一声后走到妻子身边,继续冷冷地 将目光移到沈家情身上,「嗨,家情,好久不见了,还好吗州 对于金骏笙如此的打招呼方式,沈家情感到有点痛心,心中不禁问自己为什 么不会慌张和害怕,她只是感到失望。而且令沈家情感到惊讶的是,自己居然不 再恨金骏笙,她很平静地看著金骏笙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很好,生 活比以前充实。你不用担心,你也要活得好好的。」 金骏笙见沈家情如此平静,原本浮躁不安的心就象被打了一支定心针似的, 他的目光不再游移,反而有所感悟地锁定在沈家情的脸上。两人似乎忘了身边的 程宝仪,充斥在两人之间的是对往日的不胜欷吁与无奈。埋怨、爱与恨……过往 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介于两人之间的只是朋友间的互相关心。至少对于沈家情来 说,那是真的。在这一瞬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放开了。 或许对他们之间平静深远的对视的一种抗议吧!程宝仪第一次在沈家情面前 露出不安与焦躁的情绪,她有点不耐烦地用力挽住金骏笙的手臂,像是宣告更像 是在命令似地说道:「骏笙,我们约了医生替宝宝检查,我们快走吧!」说完, 她连再见也不说就扯著金骏笙快步离开。 沈家情很平静地看著金骏笙离去,对于她来说,他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走出 了她的生命。虽然旧日的伤痕仍在,有时还会痛,但最起码那痛苦不是由恨而衍 生,也不会再是因为爱了。那只不过是一刹那的无奈与可惜。差不多一年多以来, 此时沈家情才真切地觉得心情得到了释怀。 可是就在她转过身,抬眼望向前方时,嘴边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平静无波 的心海又开始兴风作浪,因为她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孟傲贤。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特别是在走近他,热切地感受到他深邃的眼眸正投射在她身上时,沈家情感到自 己平白无故地心虚了起来。她颤颤地问:「孟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你与他们在那边谈话时我就来了。我是一个后来者,当然只能做你们 的旁观者。」他的言外之意,使沈家情更不自在了。 孟傲贤定在她脸上的目光更锐利了,就象手术刀般锐利,仿佛想要剖开沈家 情一层一层用以包里自己的蚕蛹,他要让她真切地把自我呈现在他眼前。直到最 后,他才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他就是伤你至深的那个人吗?」 沈家情不愿意说,从来她就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无奈之下,她 只能说:「请不要再问,因为那都己经不重要了。」 声音很细微,可孟傲贤却听见了。他凝视著沈家情,有所了悟地感慨道:「 回忆是漫长的,它流淌著永久的感动。」 仔细地品味著他的话,沈家情像是受到感染似地,把自己的无措紧张统统抛 在一边,大胆地抬头,感动地迎视著他的目光,心中很是感动。 回忆是漫长的,但它流淌著永久的感动上是每个拥有不堪回忆的人都能体会 的。 而且他们都能感受对方那颗曾经受伤的心灵,即使不语。 再一次,沈家情知道自己是生就劳碌命的。刚出院,孟傲贤就要求她马上上 班,而且工作量比入院前更多,她处理的文件叠起来足足有她一个人那么高。不 过,更让沈家情觉得恐怖的是自己居然会越忙碌越有精神,工作越多人越开心。 这是怎么搞的?自己难道也变成了孟傲贤那一类人了吗?应该不可能,最起码打 死她也不会喝那苦得要命的黑咖啡。捧起刚冲泡好的咖啡,沈家情满意地闻一下 那扑鼻的咖啡香味,然后离开茶水间,每天替他冲茶泡咖啡就是沈家情最轻松的 时刻。 看著他喝咖啡的时候,沈家情就会没来由地感到开心满足。虽然他有时依然 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而且交代的工作依然对她那么有难度与繁杂。但是自从住 院那时开始,沈家情觉得自己对他的感觉不同了,说不出是为什么,或许是自己 也不愿一探究竟吧! 只是她开始害怕自己在看见他眉头舒展时的宽怀,害怕自己心中不时漾起温 柔的浪花。她不要自己这样子,而能做的就只有躲避。而敏感地她也觉得他待自 己的确跟以前不同了,他看著自己的目光比以前奇怪多了,他眼里的另一种光芒 她就更猜不出来了。 充斥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让沈家情很害怕单独跟孟傲贤在一起,那种感觉 令她非常的不安。她自己猜想这可能是因为那天被他看见她与金骏笙的相遇吧! 总觉得从那时开始,他就不断地想把自己的千层蛹一一拆开。这是一个很危险的 猜测! 沈家情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因为那里面有最脆弱的她, 而对于每个想知道的人她就躲就逃。 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啦!沈家情呀,你没救了!孟傲贤怎么 会对一个平凡如自己的女子动心呢?那答案绝对是不可能的。家世、学识、美丽 …… 能让他倾心的条件你可是一样也没有呀!那你还烦恼什么?又害怕什么呢? 沈家情否决了自己一番后不禁摇摇头拒绝再想,命令自己要集中精神做事。而且, 他是天,自己在地,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她不断提醒著自己,一颗心不自觉 地又平添几分落寞。 「家情!」孟傲贤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我马上把文件整理好。」沈家情反射性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看著她突兀的反应,孟傲贤扯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你跟我进来办公室。」 说著他就转身进去,而沈家情也赶紧拿著速记本跟上他。 「把门关上。」他边在抽屉里找东西边吩咐。 肯定是什么商业机密!沈家情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随时「作战」。 可正当沈家情睁大眼睛,握紧手中的笔和本子时,孟傲贤出人意料地从抽屉拿出 一份包装华美的礼物出来,然后他正经八百地走到沈家情跟前递给她。他并没有 说任何话,只是有点奇异地注意著她的反应。 可是沈家情的反应却让孟傲贤很不满意,她在见到这一份礼物时很好奇却又 正经地询问他:「孟先生,你想要我帮你送给洛娜小姐还是海伦小姐,或者——」 沈家情还没把话说完,孟傲贤便忍不住地打断她的话:「我是送给你的。」 「我?」沈家情此时唯一的反应就是张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过了许久,沈家情才懂得抬头看向孟傲贤,他幽深的眼睛正注视著自己。怎 么办?怎么办?沈家情不停地问自己。最后她屏住呼吸,假装自然地对孟傲贤笑 著说:「孟先生,无功不受禄,这礼物我受不起呀。」 「你就当作是我送给你出院的礼物吧!」破天荒第一次被女性拒收他送的礼 物,他可是十分的不爽。 「孟先生你送我到医院我都没有好好的谢谢你,怎么还能收你的礼物呢?」 他瞪视著她,有好一会儿的沉默。最后,他沉声说:「你真的不接受吗?」 这话似乎有一点意味深长。 沈家情也迎视著他,轻柔且坦白地道:「对不起,我不能。」 她的眼里盈满了哀求,却依旧坚持著。他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目光充满 研判与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深邃。接著,他清咳了一声,然后粗声地说:「你出去 工作,十五分钟后我要赴一个约会,替我准备好资料。」 沈家情匆忙地点点头,然后头也不抬地离开。当她一离开,孟傲贤立即用力 扯下领带,大力而准确地把一直没有离开自己手中的那份礼物投进杂物篓里,走 到酒柜处,刚想倒酒,可最终还是盖上了瓶盖,心中的信念再一次坚定。他坚信, 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孟傲贤做不到的。 直到他离开公司,沈家情才重重地舒一口气。刚才自己会不会太过于敏感呢? 反应太大了吧!闭上眼睛,伏在办公桌上思量了好一会儿,她又抬起头大口 地喝光水杯里的水,可心中还是不能平静。此时在她脑海里盘旋的就只有孟傲贤 的眼睛以及他的一切。她不禁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啦?叹一口气,沈家情乾脆抛下 手头上的工作,仰靠在椅背上想好好地理清心绪,可还是不能,因为电话响了。 「你好,创世代公司。」沈家情拿起电话公式化地说道。 电话那一边传来焦急的女声,「孟傲贤,我要孟傲贤听电话。」 「对不起,孟先生外出了。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留言吗?」 「有没有办法找到他?不!是一定要找到他而且要尽快。」那女人的话说得 很快也很急躁。「无论怎么样,你一定得给我找到他!」 此时沈家情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可一时又无从想起。孟傲贤最讨厌别 人干扰他的工作时间,更何况他现在要去谈的生意价值过亿,她就是吃了豹子胆 也不敢去打扰他。「真的不好意思,孟先生早就吩咐过不能去扰他办事,或许你 四个小时后再打来找他吧。那时,他大概就回来了。」 「什么?叫孟傲贤见鬼去吧!」说著,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莫名其妙!」沈家情愕然地放下话筒,刚准备开始工作,电话声再度响起。 又是那个女人,沈家情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她在话筒里大声喊道:「你一定 要找到孟傲贤!叫他马上赶去同爱医院深切治疗室,他妈妈快不行了!」说著, 她便挂了电话。 这一次,沈家情没有再说她「莫名其妙」了,她知道肯定是孟傲贤的母亲有 危险,而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上次来找她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妹妹。 这件事可是不能拖的,否则会出大乱子。这下沈家情也开始急躁了,她连忙拨孟 傲贤的行动电话,偏偏电话却关机。真是的,不行,乾脆直接去找他。从记录本 中,沈家情查到他今天会谈的地方是在半岛酒店。她赶紧地拿起手提袋和外套飞 也似地冲了出去,此时心中只知道要尽快带孟傲贤到医院。 吩咐计程车飞驰到酒店大门前,沈家情就连车钱也没给就赶忙冲进去。餐厅 在哪里呢?沈家情的心里有如打翻滚油般灼热焦急,」可脚下却不敢有半点停顿。 好不容易找到餐厅,一见到坐在远处正施施然地与另一个男人在聊天的孟傲贤, 沈家情不理会侍者的拦阻直接奔到他们的桌前。 「孟先生!」沈家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孟傲贤连忙站起来扶著沈家情。「公司出了什么乱子?」 沈家情使劲地摇摇头,继续扶著桌沿喘气。 「我提醒过你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要来干扰我和赖先生。」孟傲贤冷 冷地训斥沈家情。 「你妈妈出事了,她在医院里要见你。」好不容易进出声音。「她正处在危 险边缘。」 刹那间,孟傲贤沉下脸,额头的青筋也凸了出来,然后他愤怒不满地扯住沈 家情的手臂,把她拉到角落处,尽量压低声音:「是谁告诉你的?」 「是,是董小姐。」沈家情记起那个女人姓董。「孟先生,我们赶快去同爱 医院吧,这事不能拖的。」 孟傲贤放开沈家情的手,从外套中抽出一包烟,也不顾这里是不是吸烟区就 燃烟吸著。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面部的肌肉刚硬地紧扯著。他并没有回应 沈家情,只是使劲地吸著烟。 「孟先生!」沈家情更焦急了,他是怎么了?他绝对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沈 家情不自觉地拉住孟傲贤的手,认真而又急切地看著他,「孟先生,你还在等什 么呢?你妈妈在等你,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啊!」 他挣扎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凝在沈家情的脸上有好一会儿,接著闭上眼睛。当 再度睁开眼时,那挣扎的犹豫己经被狠绝的冷意所代替,冷冷地一字一字地道: 「我不会去的,我的母亲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你回去公司吧,我还要继 续谈生意。」 沈家情第一个反应是惊讶——这样还算是人吗?沈家情有点失去理智地对著 孟傲贤大声嚷道:「你还算是人吗?那是你母亲,那个躺在医院渴望见她儿子最 后一面的女人是你的亲生妈妈。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真的被那些金钱淹没了吗?」 沈家情用力地摇晃他的手臂,压底声音再说:「孟先生,你一定要去的。那个是 生你养你的母亲,就算你父亲也不会愿意见到——」 「够了!」孟傲贤喝止沈家情再说下去,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分在和你的上司说这些话?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分只是我的 秘书,其他的事情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就少管。」 沈家情眨眨眼睛,明白刚才她什么也没有听错,她感到自己的思绪很乱,唯 一清晰的就是气愤的情绪满布全身。沈家情不可置信地盯住孟傲贤神色平淡的脸, 对啊!自己在干什么呢?像他说的,自己只是一个秘书,干嘛管他妈妈的死活呢? 可是沈家情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她愤怒地甩开他的手。 「我不会再替你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工作,原来你们有钱人和我们穷人之 间是如此的不同。」说完,沈家情掉头大步走开,但没走几步她又转过身子正色 严厉地对他说:「你没有权利去判断你父母之间的是与非,你也不需要去判断, 因为他们都是爱你的人。连父母的爱你也不珍惜,那么你还有资格去爱人或是被 爱吗?」 再一次,沈家情甩过头快步离开。这次,她没有再回头,因为她不想被他看 见她眼眶中失望同情的泪水。 沈家情是用冲的离开酒店,她要去医院。不知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 去医院替孟傲贤撒个谎。这不是为了他,她只是去让一个可怜的母亲安然地离开 尘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