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出酒店大门,刚才那个司机就冲上前向沈家情要车钱,沈家情叹了一口气。 「司机,载我到同爱医院再一并计算吧。」她和那个司机走到计程车停放处, 刚打开车门准备进入时。忽然后面有人一把将车门关上。她知道那个人肯定是孟 傲贤,早知道他不会令她失望的。 「我的飞车技术比他好。」他从皮夹里抽出现钞从车窗里放进去,然后就拉 住沈家情往他的车走去。 一来到医院,他乾脆把车停在医院大楼前,车子也不锁就往里面冲,就连等 电梯也来不及等便直接跑楼梯往他要去的地方。 「大哥!」孟傲贤的妹妹一见到他既兴奋又紧张地扑上去。「妈妈她很想你。」 泪水夺眶而出,接著她引著他绕过屏风来到他们母亲面前。 「阿贤!」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女人对著孟傲贤热烈地伸出手,她已经不可能 坐起来了。可让病房里所有的护士惊讶的是她居然还有力气抬起手,而且不用氧 气罩开口说话。 「我来了。」孟傲贤赶紧握住她的手,「你会好起来的。」 孟母脸上展开了近乎童真的笑容,她是那么满心喜悦、怜爱地看著已经很久 不见的儿子,感动地说:「我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可你竟然真的来了, 你知道妈妈有多想念你吗?妈妈真的很想你呀!」 「我什么都知道,你不要说太多。休息一下,等你病好我带你到我的公司, 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她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并不乞求什么。只希望在我 离开之前能让我再看到我的阿贤,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你能原凉我吗?谅解妈 妈曾经所做的一切?」她祈求地看著孟傲贤,任何人都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害怕和 紧张。 孟傲贤没有开口,他神情复杂地注视著他的母亲,也想起许多的往事。他真 的不确定那在心中己经长达二十多年的恨意能否真的就这样消除,他并不想撒谎, 更不喜欢敷衍了事。他注意到母亲此时腊黄的脸,让他意识到她真的老了,不是 留存在他脑海中昔日的形象。这可是他的妈妈呀!他一直又爱又恨的妈妈!长久 以来,自己不是一直渴望要报复她的吗?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自己是应该高兴的, 应该狠绝地对她说出他有多么恨她的,不是吗?但是,当一听见她病危,当看到 躺卧在床上的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直爱她更胜过恨她,他害怕她真的会离 他而去,他不想这样。 突然间他记起沈家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立即转过头寻找沈家情,接触到 她鼓励的目光,孟傲贤知道她是支持自己的。 「妈妈!」他决定原谅她。 就这么简单的一声,就让那个佯装坚强的女人再也无法强忍眸中的泪水,她 激动、挣扎地坐起身子,而孟傲贤赶紧揽住她,温柔地扶住她一同坐在床上。她 激动地抬起手轻抚著儿子的脸,「阿贤,我一直盼望能够再听见你叫我妈妈,我 是多么的怀念你的声音。」 「妈妈,对不起。我希望一切还来得及,你是我永远深爱的妈妈。」 孟母哭得更为厉害了,「阿贤,你没有错。是妈妈处理得不好,让你伤心了! 只是有太多的事情你不了解,我当时只想把你爸爸在心中永远地保存下来,我不 能、也不愿意看见自己曾经如此爱过的他遭受那样的伤害。你只要记住你的爸爸 和妈妈会永远爱护著你、守护著你,无论你遭受任何的挫折……」 说著说著,她渐渐地喘起了重气,呼吸也渐渐地急促,然后她整个人完全虚 脱地躺在孟傲傲贤的怀里,气若游丝的声音却还在继续著,「我一直在等著你… …我很幸福……」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直到最后完全听不到,直到偌大的病房 里再没有她的呼吸声,这世界再没有她的心跳声。 沈家情轻轻地走到孟傲贤的身边,因为护士们提醒她,尸体是不能被抱住太 久的。只是她怎么忍心告诉他呢?那太残忍了!她实在不忍。 孟傲贤依然没有松开手,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母亲安详的脸上,要他怎么去 相信在怀中的母亲己经去世,而不是仅仅在睡觉。她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真实与 安详,她一定只是睡著了!哦,天啊!就允许他自欺欺人一次吧! 「哥哥,妈妈走了。她在你的怀里去世,也算可以安息了。」孟傲贤的妹妹 流著眼泪走到他身边,扶著他的手臂。本来她自己也是悲痛欲绝的,可是心中却 也替母亲感到欣慰。母亲能够在自己最爱的儿子怀里离去,她知道母亲一定是很 高兴的。而此时在母亲脸上慈祥的笑容也证明了她走得安心与平静。 孟傲贤闭上了眼睛有好一会儿,继而他终于放下母亲的躯体,站起来再深深 地看一眼己经永远离开自己的母亲,他拉起白色的被单轻轻地盖住她的脸。然后, 他转过身张开手拥住妹妹,让她在他的怀里痛哭。但他依然是保持沉默。他没有 哭,甚至连要哭的迹象也没有流露出来。 只是在他的沉默中,沈家情似乎感觉到他心中蓄积著更大的悲伤,那是无法 度量的,而伴随他母亲的离开所留下的一切遗憾又将会开始跟随著他、折磨著他。 当他办妥医院的一切手续,又把他的妹妹安顿好时已经将近午夜。表面上孟 傲贤很平静,可是内在呢?沈家情不敢去刺探。她只是一直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 尽她所能去帮助他处理有关事项。到最后,她突然意识到可能他会想要独处。 「孟先生,你不用送我回家,在前面的地铁站放下我就好了。」 而孟傲贤却依旧开著他的车子,直到她家的楼下才开口说话。「谢谢你。」 「孟先生,请节哀。」讲完这一句,沈家情就解开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她 没再敢看他,只因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同情的泪水。 但是,孟傲贤却突然用力拉住她的手臂,然后又把她拉回车座里,只听见他 沙哑的声音响起:「今天晚上到我家。」 他的目光灼热而又复杂地投射在完全愕然的沈家情脸上,「今晚我不想单独 一人。」 他说得很明了,沈家情却依然不明白,或者根本不想去弄明白,她认真而又 严肃地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你的救生圈。」说完,她挣脱他的手,急忙下 车头也不回地奔上楼,把孟傲贤一个人留在冰冷的车厢里。 孟傲贤看著沈家情的背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他的心满载著遗憾。无奈地, 他喃喃自语:「我从来没想过把你当作是救生圈。」然后,他点著烟,直到整个 车厢都被烟雾所弥漫,孟傲贤这才把车子发动,重重地踏著油门飞驰离去。 看来,今晚他是要与酒樽同眠了。 而快步奔回家的沈家情,进门后连鞋子也没换,就匆匆跑进房里,跌坐在地 上,埋在手臂里无声地痛哭。只是为什么而哭呢?她却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伤心? 或许是因为同情?更可能是因为失望吗? 今晚,她肯会失眠。 第二天一早,沈家情就回公司打了一封辞职信。在知道了孟傲傲贤这么多的 事情之后,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很理智地替他工作。而且,经过昨晚的思考, 她知道她必须抽身了,在自己还没有陷得很深的时候。虽然,她还没有理清自己 的头绪,但是不容她再拖拉了。他是如此一个多变的危险人物! 把打好的辞职信放进信封里,沈家情离开座位。走进他的办公室,依依不舍 地看著这一间宽阔辉煌的办公室,想到自己将要离开这里,她不禁低声问自己: 真的舍得吗?可是一切根本不容自己想出答案,只因决心己定。 她开始收拾他的办公室。先是把办公桌上的文件一一地叠整齐,然后把钢笔 充了水,检查电视的源头是否插妥,最后就是拿起杂物篓准备扔垃圾。突然,她 发现昨天他送她的那份礼物躺在那儿。不知为什么,看见在杂物篓里的礼物,沈 家情的心禁不住的遽跳,而且有那么一点不高兴。抬起眼看看四周,发现他还没 有回来,沈家情赶紧把礼物拿出来并放进外套里,而后迅速地拿著杂物篓离开他 的办公室。 边走她边想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太小气了?可又安慰地想,他本来己经当垃圾 扔掉了,我捡回来也不算什么吧。 刚把礼物放进抽屉,就见孟傲贤偕同一个很高雅的女人回来。他看起来精神 爽朗,与昨晚沉默古怪的他截然不同。早说过这人多变,沈家情,算了吧!替这 人工作划不来的,更何况自己曾经那样教训过他,被他记恨就不好了。还是自己 自动辞职比被人扫地出门来得好。 「家情,送两杯咖啡进来。」他与那个女人进办公室好一会儿才按铃吩咐她 泡咖啡。不知为何,沈家情的心中有一丝不悦,但她却把这原因归咎于他不应该 这么快就与女人约会在他母亲才去世一天的时间里。 捧著两杯咖啡来到他的办公室,发现他正与那女人头靠著头在讨论问题。轻 轻地放下杯子,沈家情准备离开,孟傲贤却叫住她。 「家情,你留下来。」接著他走到她跟前,指著正对著沈家情微笑的女人说: 「她是周紫漩小姐,她会替我管理公司一段日子,好好协助她。小心,她可是个 工作狂。」 「孟先生,我——」沈家情想对他说自己要辞职的事,可看著他却怎么也开 不了口,只好任由他继续说。 「你替我订三张去多伦多的飞机票,要头等舱的,还有酒店也麻烦你安排一 下。」 「你想什么时候去呢?多久?」 孟傲贤拉著沈家情走到办公室外面,「我马上要去,妈妈的坟墓订在那里。 我要过去处理她的后事,大概要两个星期吧。」 接著他从衣袋中拿出一串钥匙,深深地看著沈家情,很认真地拿起她的手塞 给她,就像他刚交付给她的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般虔诚与认真。 「有时间替我上去浇花,我忘记吩咐钟点工人了。地址你知道吧?」 握著那一串很轻也很重的钥匙,沈家情真的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能垂下 头,应了声是,就悄悄地挪开身子,与他保持自以为比较远的距离,托正眼镜, 假装神色自若地说:「是在市中心的那间房子吗?我有地址可以找到的。」 说完,她径自走回办公桌,收拾心情开始工作,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替他订机 票。 孟傲贤深深地看著沈家情强装忙碌而逃避他的模样,在心中提醒自己:处理 完妈妈的后事,回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要和沈家情好好地谈一谈。 孟傲贤说的没有错,周紫漩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外表如此娇贵的 一位小姐工作起来的狠劲就和孟傲贤一样魄力十足。幸亏平时被孟傲贤训练有素, 沈家情勉强还能跟得上她的脚步。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同为女人,沈家情就很清楚的知道穷 她十辈子的努力也不可能如周紫漩那般成功。身为女性,周紫漩可算是出类拔萃 的佼佼者,先不论得天独厚的聪明智慧,就连外在条件也是那么的优越过人。只 是天生的那种高贵气质与社会地位让周紫漩就算不摆架子也无形地与其他如自己 这样的平民百姓有所不同。在这个社会上,阶级的分层还是很明显的。她与金骏 笙的过去不就是很好的证明。不自觉地,沈家情又想起了那一段回忆。 回忆是漫长的,它流淌著永久的感动。 这是孟傲贤讲过的话。这样一个男人啊,想来是能透视人生的。在他的面前, 她才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平凡的红尘女子。 不过,难以想像的是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也喜欢园艺。在他市中心的寓所里 居然在阳台里放置了满满的盆栽、花木。他的寓所很大,相对一个人来住的确是 太大了,面海的客厅就己经比沈家情的家还要大了。这世界真的是不公平!听Mark 说,孟傲贤在半山腰的富豪聚居地那一栋别墅才是惊人的豪华。叹一口气,她决 定不再想他。 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日子里,沈家情才渐渐地意识到自己是会挂念他的。他有 打过电话回来,可都是关于工作_上的事情,当然也有问候她,这些都是从周紫 漩口中知道的。只是,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很好。管他好不好,不是警告过自己, 要好好地和他保持距离吗?沈家情呀!再不小心点,要是再跌入泥沼之中那该怎 么办?你要有自知之明,他是天,你在地。始终不同阶层的,只是谁又是和自己 同个阶层呢? 凌苇吗?不是,她是掉进鸭子堆的天鹅:那应该是蒋文军吗?可能吧! 蒋文军是家旭的大学导师,来过家里儿次,也在家旭的特意安排下和他约会 过几次。看样子,是家旭有意要做这个媒的,而明眼人也看得出他是有心要追求 自己的。他肯定是被家旭下了毒,又看她的确是道地的持家女人,差不多四十岁 还单身的他应该是动心了吧! 思及此,沈家情不禁笑了起来,蒋文军该不会是被她的黑框眼镜所吸引吧! 在他的鼻梁土也是架著一副比她那副还要粗、要厚的眼镜。想像一下,要是他们 站在一起,那画面应该只能用滑稽来形容了。 哎呀!水浇得太多了,沈家情赶紧停止。蹲在地_L。拿起棉布小心地在泥 土中吸出多徐的水。孟傲贤肯定很喜欢这些盆栽,要不然不会吩咐她特地上来帮 他浇花。 来他的住处已经有几次了,不知所以每次她都会待久一点,把一切事情都尽 量放慢速度来做:想必是喜欢他家宽大得足以容纳她所有的寂寞与孤单,又或者 是因为……噢,怎么会呢?她只是他的秘书,这可是他不断提醒自己的呀!怎么 可以忘记呢?今天晚上他就会回来了,那么以后,她就不会再有机会来了。 其实今天她还特地去市场买了一些煲汤的材料,准各煲给他。这样的单「身 汉,一定没有什么汤可喝。家常小菜加汤,可不是有钱就能吃得到的。替老板煲 汤,应该有一点超出工作范围了吧!不过,管他的!抬起手,看看时间是时候放 补料了。 在厨房里,一边放著补料一边小心地用构子搅著汤。此时的心情是轻松而且 是满布柔情的,还有就是充满了期望。沈家情全神贯注地在那些汤里注满她的心 情,汤里喷出来的蒸汽把她的眼镜弄蒙了,于是只好摘下眼镜。顺便地替他收拾 厨房,这间厨房虽然装演得非常现代,一切的厨具也是崭新的。不用想也知道孟 傲贤很少用这厨房,在偌大的冰箱里只有啤酒。单身汉就是单身汉,沈家情笑著 摇摇头,然后很认真地把厨柜里的东西摆放整齐。 沈家情很认真地在干活,完全不知道孟傲贤己经站在厨房门外静静地看著她。 原来,在长途旅程后回到家,看见有人在为自己忙碌是很温暖的!有多久了? 己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了。长达二十几年的独居生活,今天是他第一次意识到 原来自己是真的有一个家。乾枯冷化的心灵也渐渐落下了湿润的小雨,那一种心 灵的滋润真是难以形容的好啊! 孟傲贤静静地靠著门框,感动地、温暖地注视著沈家情忙碌的身影。她正踮 著脚尖想在橱柜里拿一罐东西,只是她不够高,费了很大劲也拿不到。孟傲贤决 定现身。他走到她身后,伸出手轻易地把那一罐东西拿下来。 「就只有这一罐吗?」他懒洋洋地问。 沈家情被他吓了一跳,她抚著剧跳的胸口,不能相信地转过身看著与她贴身 而立的孟傲贤。不是说他要今晚八点多才会到吗?现在六点还不到耶!怎么可能 提早那么多呢?原本她的计画是不打算让他遇到的,而现在不单只被亲眼目睹, 而且现在还和他贴得如此之近。 沈家情尽量地往后退,只是她的后面就是煤气炉,己经无路可退了。身后是 熊熊的炉火,身前的他却又散发著比炉火更为热烈的热力,这一前一后的夹攻让 沈家情感到其热无比,满脸发烫,完全无法好好的思考。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 看不清他闪著异样火花的眼睛,因为她没戴眼镜。 「是什么汤啊?一进门就闻到很香。」 孟傲贤邪邪地咧起嘴笑了起来,然后就顺著沈家情颈项的方向倾身向前,几 乎是压到了沈家情。来自他身上那徐徐的压迫,那一阵阵充满男性的气息不断袭 击著沈家情。这一切令沈家情觉得很难呼吸,她完全想不出办法来自救,或许是 她打从心里喜欢这种应该属于情人之间的亲昵。而让沈家情更感到晕眩的是孟傲 贤转头向著她的脸颊,若有似无地伏在她耳际用他那副低沉懒洋洋的声音,低声 说道:「你想得很周到,我很喜欢喝鸡脚汤的。」 接著像是不经意似地,用他温暖的嘴唇掠过她的脸颊,就像是一个轻柔的吻。 然后,他继续用双臂抵住沈家情身体的两侧,并凝视著沈家情。当看到她颤 抖的双唇是那么的温柔,再来就是接收到她求助、迷茫的眼神,孟傲贤更加聚精 会神地盯著沈家情看,而眼里的火苗也一簇簇她往上提! 随后,孟傲贤缓缓地低下头,就在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时候,一陈刺耳响亮 的电话声将他们之间将要发生的一切都给打破了。沈家情的神智被那声音被召回, 她不该让这种脱轨的事情发生的。她挣扎著推开孟傲贤,然后不理会他不满的、 像要穿透她的目光,转过身子,宁愿面对著炉火也不敢再面对孟傲贤。 孟傲贤注视著沈家情绷得紧紧的肩膀,本想走上前好好地拥住她,对她坦白 他的感情。可是那厌烦的电话声一直响个不停,像是在催促。而孟傲贤也觉得让 沈家情自己冷静一下,让她有点心理准备。于是,他转身出去接电话。 他一离开,沈家情马上就想到要离开他的家,再呆下去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 么事情。孟傲贤实在是太多变了,多变而且危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此刻 的他,他浑身散发著逼人的热力,而且现在的他显得很轻松。完全不是她所认识 的那个眼里、脑中只有数位和时间的孟傲贤:更不是沉郁不语的孟傲贤。不行, 一定要赶快离开。思及此,沈家情马上拿起放在旁边的手袋,疾步离开厨房。 当在客厅看到正在讲电话的孟傲贤,他也看见了她,而且还打著手势示意要 她留下。但沈家情却很肯定地对他摇摇头,「我约了朋友,那些汤再煲个二十多 分钟调味就可以喝了。再见!」说著,沈家情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他家,快得就像 完全听不到孟傲贤的喊声。 一口气冲到楼下,沈家情马上拦截到一辆计程车。坐进车里,急速跳动的心 脏依旧急遽得令人害怕。捂著胸口,沈家情很自然地转过身,从车子后面的挡风 玻璃她模糊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屹立在他家楼下,还向著她离开的方向望过 来。有可能是他吗?应该不会是他。沈家情伏在车厢后座惆怅地望著越来越远的 那个人,心中希望那不会是孟傲贤。直到车子拐弯,再也看不到那人的时候,沈 家情才缓缓地转过身,失神地任由司机载她离去。 回到家,沈家情就像是失掉魂魄般地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坐在床上,看著 摆在床头柜上那副银丝框眼镜。这副精致的眼镜就是孟傲贤上次送她,而被她拒 绝后再捡回来的。她小心地拿起它放在手心,看著它,沈家情又想起了那天当自 己拆开礼盒时见到这副眼镜时心中的那种感动。她从来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留意 到她的眼镜已经残旧的要用铁线来绑紧。如今真的有人发现了,而且那人居然是 孟傲贤!这样细心的留意、这样贴心的举动,一直没有奢望过的事情居然成了现 实,怎不教人感动呢? 唉!叹一口气,沈家情小心地将眼镜放回原处。靠著床沿,沈家情仔细地回 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或许对于像他这样的男人来说这只是一种随性的行为,并 没有蕴涵其他意思。只是,对于沈家情来说他今夫对她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看她 的眼神完全令她迷乱了。她知道自己当时并没有阻止他,要不是那通电话或许他 会真的吻她。在内心深处,沈家情知道自己对那没有发生的吻有著渴望。天知道, 她是没有办法忘记曾在他的怀里寻觅到那久违的温暖和安心,是那么的安全。 噢!不可以啊!沈家情,放纵自己是一件最可怕的事情。你不能再傻下去了, 不要再做白日梦了。求求你!在心中,理智的声意直在严厉地呵斥著沈家情。再 一次地,沈家情努力地压抑著自己,可压抑得了感情,眼泪却没有任何办法压抑 下来。 你永远成不了我的Cinderella. 金骏笙冷冷的声音及无情的脸孔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说得没有错啊,自己 又怎么可能是王子所终爱的灰姑娘呢?沈家情不禁苦笑。 现在己经没有几个像你这样傻的人了,每个人都不会付出真心的。 凌苇的话虽冷酷却很有道理。 抬起手,痛苦而又坚定地擦乾脸上的泪水。 在心里再一次地坚定自己的信念——绝不再淌爱情这浑水。她再也不能受伤 了,不能再被别人嘲笑。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