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梅次故事(20) 朱怀镜听了,很是生气,说:“他们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找地委宾馆的麻烦?” 赵一普说:“这种事发生多次了,只是这次抓着的是记者,才惊动了您。听 说,是梅园的总经理于建阳同牛街派出所关所长关系搞僵了,才弄成这种局面。” 朱怀镜问:“真是这样?怎么能因为他们个人之间的恩怨,就影响梅次地区 的投资环境呢?”朱怀镜自然明白,这种事情也往投资环境上去扯,很牵强的。 可如今的道理是,荒谬逻辑一旦通行了,反而是谁不承认谁荒谬。 赵一普支吾起来,后悔自己多嘴,可一旦说了,就不便再遮遮掩掩。他便让 自己的支吾听上去像是斟词酌句,说:“我也是听说的。说是牛街派出所过去同 梅园关系都很好,从来不找这边麻烦。最近派出所关所长想在梅园开个房,于总 说不方便,没有同意。关系就这么僵了。当天晚上,就在四号楼抓了几个赌博的。 后来又抓过几次人,有赌博的,有带小姐进来睡觉的。每次都连同梅园一起处罚, 罚金都是万字号的。梅园当然不会交一分钱给派出所,但关系彻底弄僵了。据说 关所长还扬言要传唤于建阳。” 朱怀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车已开到了办公楼下了。进来办公室,朱怀镜阴 着脸说:“小赵,你叫于建阳来一下。” 赵一普点头说声好,心里却隐隐紧张,知道自己说不定就为朱书记添麻烦了。 他拿过朱怀镜的茶杯,先用开水冲洗了,再倒了茶。他每次替朱怀镜冲洗茶杯, 都尽量久烫一些。他懂得这些细节最能表现出忠心耿耿的样子。今天他内心不安, 冲茶杯的时间就更长了。很多领导并不会怪你知情不报,却很讨厌你什么事都在 他面前说。不知道就等于平安无事,知道了就得过问。而很多棘手的事情总是不 那么好过问的。 赵一普双手捧着茶杯,小心放在朱怀镜桌子上,这才去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 电话。于建阳听说朱书记找他,不免有些紧张,忙问是什么事。赵一普不便多说, 只说:“可能是想了解一下昨天晚上《荆都日报》记者的事吧。”于建阳问: “朱书记是个什么意见?” 赵一普说:“朱书记态度鲜明,认为派出所的做法不对。” 于建阳心里有了底,语气就缓过来了,提高了嗓门:“关云那小子就是混账, 仗着身后有人,忘乎所以。” 这可是赵一普没有想到的,心里更发毛了,却又只好故作轻松,随便问道: “他有什么后台?” “不就是向延平的侄女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好,我马上过来。”于建 阳说道。 赵一普惊得只知“哦哦”,放下电话。他这下明白,自己真的给朱书记添麻 烦了。要不要告诉朱书记?如果朱怀镜知道这层关系了,仍是揪着不放,就是同 向延平过不去;若不再过问了,又显得没有魄力了。反正因为自己多嘴,让朱怀 镜陷入尴尬了。赵一普左右权衡,心想还是装蒜得了,免得自己难堪。于建阳要 是同朱书记说什么,那是他的事。赵一普盯着门口,见于建阳从门口闪过,忙追 了出来,走在前面,领他去了朱怀镜办公室。 “朱书记,您好!”于建阳谦卑地躬了下腰。 “坐吧。”朱怀镜目光从案头文件上抬起来。 赵一普替于建阳倒了杯茶,准备告退。朱怀镜却招招手,让他也留下。赵一 普只好坐了下来,心里直发慌。 朱怀镜望着于建阳,微笑着,客气几句,就切入正题:“昨天晚上的事…… 你说说情况吧。” 于建阳仍是紧张,使劲咽了下口水,说:“朱书记,梅园宾馆现在面临前所 未有的恶劣环境。派出所三天两头上门找碴,可我们那里发生治安案件他们又不 受理。我本想自己把这事摆平,不惊动地委领导。今天朱书记亲自过问,我只好 敞开汇报了。矛盾的症结,在牛街派出所所长关云那里。关云自从去年三月调到 这里当所长以后,我们关系基本上处得不错。他常带人来就餐,我都很关照,一 般情况下都是免单的。说实话,这人太不知趣,来得太密了,次数也太多了。我 有些看法,他也许也感觉到了。但这些人在外吃惯了,才不在乎别人的态度。矛 盾公开激化是在最近。他提出想在梅园五号楼要套房子,平时来休息。梅园五号 楼是专门用来接待上级首长的,是我们那里的总统套房,他关云算什么?我想这 未免太离谱了,婉言推辞了。麻烦就来了,当天晚上,五号楼一楼有客人玩麻将, 就被派出所抓了。客人正好是到我区进行投资考察的新加坡客商,弄得影响很不 好。” 朱怀镜一听,气愤地敲着桌子:“简直混账!这事你怎么不向地委汇报?” 于建阳摇摇头说:“这事惊动了李龙标同志。龙标同志过问了这事,事后还 亲自看望了新加坡客人。但是,问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龙标同志可能也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