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青瓷辉映的蓝色幽光里,老木床又一次发出凝重而快活的呻吟。暴风雨总算 平息,厚重的床檐里渗出男人和女人慵懒的低语。 “把你的手拿开,我得起去了,清清看到了不好。” “急什么?还早呢。我没去接,她不会回来,今天又不是周末。” “你那么肯定她平时不会突然跑回来查你的考勤?” “肯定。我不去接,她恐怕连路都找不到。我们这才温存不到片刻,你急着 走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晚到了半个小时!我一直都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你 是越来越不当回事了。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让你脱不开身。” “瞧你说到哪儿去了?谁在外有什么别的女人了?这么多年,我可是为你守 身如玉。” “切!谁要谁守身如玉了?要是别的男人说他为我守身如玉,我倒愿意相信, 你说什么我现在都只当是笑话。” “你简直是侮辱我!你把我东方石说成什么人了?” “得了吧,别一说你两句就装可怜样儿。你要是真的守身如玉,那些乱七八 糟的姿势和花样是怎么想出来的?千万别跟我说是你观察动物交配总结出来的。” “你这小淘气!”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轻轻咬她的耳垂。 “哎呀,你把我咬疼了。这动作是跟狗学来的吧?”她挣脱他的怀抱,钻出 纱帐,赤条条地坐在床沿上生气。 他也跟着钻了出来,和她并排坐在那里,伸手搂着她光滑纤细的腰,将头靠 在她的肩上。残留的三宅一生,和着淡淡的汗味儿,令他陶醉。 “亲爱的,你最近的脾气好像变了。”他试探着问。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当然是没以前好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要是我能帮你的话,你尽 管说出来。” “你恐怕帮不了。也许是早更了吧。” “现在的女人都早更吗?只要你别变得像卓一群那样就行。哈,她是早就更 过了吧?” “不许你在我面前说别的女人!”她的脸难看得像一块上糟了蓝釉的瓷片。 “哦。我不是说别的女人没你好吗?” “那也不行!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坚决不能想到别的女人。” “那就不说。说说你的工作吧,最近感觉怎样?”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呐?别跟我谈什么破工作,不行吗?” 他有些委屈地闭上嘴,搂着她腰身的手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感觉像紧挨着 一个青瓷花瓶,冰冷迅速传遍全身。 “我们在一起,就不能纯粹一点?不谈工作,不谈政治,不谈人生,不谈理 想,只是静静地呆在一起,你的身体挨着我的身体,不好么?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与我们此时此刻无关的事情?累不累啊!” 她解释了一通。他还是觉得她的身体,刚才还火热的充满激情和欲望的身体, 正在变成一只冰冷的青瓷花瓶。 “我知道,时报和我们的报纸马上要并入报业集团了,你很在意我的感受。 其实合并不合并有什么关系呢?合并前我们是竞争对手,合并后还是;合并前我 们井水不犯河水,合并后也还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我还远没 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又紧张什么呢?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在我们两家报纸里面 选择保留一家的话,我也会毫无怨言地支持你……” 他渐渐感觉到她身上的体温在恢复,又从一只大青瓷花瓶回复成一个大活人。 他的手轻轻地搂在她腰上,“亲爱的,我想关心一下你的工作,不是想关心这些 事情。分又怎样,合又怎样?就像我们,结了婚相亲相爱,离了婚还不照样难舍 难分?这次集团的收购就像我们的婚姻,只是一种形式,我们怎样过,过得怎样, 还得自己把握”。 “你要是真的这样想就好了。”她温顺地把自己的头枕在他瘦削的肩上。 他觉得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柔情蜜意,正要跟她搂得再紧密些,却听到门外一 声刺耳的尖叫。显然,门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撞开过,又迅速地关上。 她本能地也尖叫起来,赶紧拉过帐子掩在身前。“死鬼,怎么没关门?” “我平时不关门睡惯了。清清怎么突然回来了?进门前也不敲敲门,真是的!” 他帮她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 “瞧我们这样儿,这下全被女儿看到了,真是难为情死了!”她迅速穿上衣 服,胡乱拢了拢头发,冲出门去。 女儿东方蓝清受了惊吓,坐在楼梯口抱头痛哭。她听到妈妈走过来,哭得更 起劲了。 “哦,宝贝儿,妈妈的好宝贝儿,别哭了,好吗?你要回来,怎么不叫爸爸 妈妈去学校接你呀?”她紧挨着女儿坐下,想把可怜的心肝儿揣进自己的怀里。 女儿推开她,含混不清地骂:“不要脸!” “乖乖,怎么这样说你爸爸妈妈呢?”她心里怪不是滋味儿,揽女儿的手也 顿时没了力气。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还在一起乱搞。不要脸!” 她的脸气得有些哆嗦,僵在空中的手想借势给那小东西一个耳光,但还是下 不了手。 “宝贝儿,你的话很伤妈妈的心,知道吗?”她还是希望能取得女儿的谅解。 过去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梦想能把这副娇小的身材搂在怀里,亲吻她光滑的脸 蛋儿。多漂亮的女儿啊!甚至长得比她还要精致美妙。 他像个犯人耷拉着脑袋塞在门口,没脸看一眼痛哭的女儿和伤心的女人。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