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回到小区门口,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浑身完全湿透,衣服如同片片薄冰一样贴 在我的皮肤上冰冷着我的全身。长头发被雨水刷成了缕儿,顺着额头垂下来,在我 的眼前晃来晃去。我想我把晶莹丢了,真的把我可爱的晶莹丢了。都是我的错,我 本可以立刻把她从车轮下扶起来,然后细心地抚慰她。可我没有,我畜生般搂着别 的女人把她丢在了黑暗的雨夜里。所有的苦难让她一个人去承担。 我抹了下脸上的水,仰天而视。云很低,雨很大,我就要窒息死去。 忽然一把伞遮在了我的头顶,遮住了那黑压压的乌云和瓢泼的大雨。 “严心,干嘛呢。感冒才好怎么就淋上雨拉。别再感冒了啊。” 这声音,这声音不正是我要找的人的声音嘛?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迅 速的转过去。晶莹在黄色的雨衣里冲着我甜甜地微笑着,雨水把她的脸蛋浇的水嫩 白净。那双迷人的笑眼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我,不时的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一 颗水珠掉了下来,顺着脸蛋滑下去,宛如一颗晶莹透剃的泪珠滴进雨中。 我一时懵住了,本来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可一时却不知道从哪说什么才好。 “你饿了吧,我只顾着给你送伞去了,忘记了做饭。快走吧,我回去马上做去。” 她拽着我,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前走。那挂坏的黄色雨衣套在她那弱不禁风的身 子外显得格外空堂。 我几步走了上去,搀着她。 她笑着对我说:“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不用扶着我。” 我执意搀着她,轻声地说着“没关系,走吧。小心点。” “这雨衣是张大妈的,我给刮坏了,明天咱们再买个还给她吧。” “恩。” “今天下雨,没去买菜,家里只有白菜,黄瓜和一块肉了。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今天我来做吧。” “你嫌我做的不好吃了?” “不是不是,你这脚不方便呀。” “没关系,就是崴了下。这样吧,我给你做水煮肉片吧。” “你还行么?” “恩。” 一到家,晶莹跛着脚就帮找出了干的衣服。我跟她说:我自己来。她说:那好, 我去做饭,省得饿到你。 我换好了干衣服,进了厨房。她正在费劲的切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硬的跟大理 石的冻肉。 “我来吧。” 我抢下她手里的菜刀,使劲按住了这块“石头”,就开始切。这石头真是硬得 出奇,我本来想切个薄片,可一用蛮力就吃不到准了,一片厚厚的肉被我硬生生地 割了下来。晶莹站在我边上,“扑哧”一笑。说:“行了,还是我来吧,照你这么 弄咱们得吃水煮肉块了。” “我手有点生,没事,我来我来。” 她抢过菜刀放在菜板上,推着我来到客厅,把我按在沙发上。笑眯眯地说: “你呀,坐在这歇着,就等着吃香喷喷的饭菜吧。” 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厨房,我心痛。仿佛心脏跳的都不利索了。跳的时候 活在自己的痛心疾首里,停的时候又几乎死进了晶莹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中。看着挂 在门后黄雨衣上那个大口子,我身体一阵阵的抽搐,那伤口仿佛划在了我的心上, 让我感觉着车撞在她瘦弱的身体时那痛彻心扉的疼。 我开始咒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出了车祸,可自己却摸着另一个女人 的身体起着阵阵淫心。我怎么变成的这样,薄情寡义,简直连个畜生都不如。如果 当时的车祸很严重怎么办?如果晶莹因为这个而失去生命,那我怎么办?我不敢再 往下想,泪水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 我忽然觉得奇怪,晶莹当时为什么要过马路,那边是去公司的对面方向,要到 我公司的话还得过回马路这边,正常人都不回这么走冤枉路啊!难道……难道她看 见了我搂着夭艳,看见了我们愉快地欢谈,而为了避免路上相见的尴尬,她强行过 马路? 一阵刺耳的惨叫回荡在我的耳边。那是晶莹被撞时的惨叫,那惨叫差点要了她 的命和我的命。 苍天在为她的哭泣,越来越狂放,越来越猛烈。大雨下在了室外,也下在了我 的心里。我抱着头看着地板,努力地压制着我哭泣的声音,可这声音如同那声晶莹 的惨叫一样无法控制。 “你怎么了,严心? ”晶莹在厨房里关怀地问着。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更不知道如何收声来掩盖自己的哭泣。 晶莹的脚步从厨房走了进来。她没再问我,也没再说话。默默地来到了我的跟 前,摸着我的头。我看着她那划上的小腿,看着那肿起来的脚踝,我不想再忍下去 了。跪在了地上,抱着她的双腿,嚎啕大哭,像一个做了错的孩子跪在了妈妈的面 前彻底悔悟的哭泣。那哭声比狼嚎还难听,但是我没办法抑制。歇斯底里的哭。这 辈子除了在婴儿的时候,我找不到老妈的乳头吃奶那次以外,我还从来没这么哭过, 感觉涌泉的泪水可以水淹京城。 “晶莹,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能走,你不要走,我会对你好的。你不要离开我。 求求你了。” 我央求着抬起了头,透过哭肿的眼睛看着晶莹。仰视中,晶莹的形象如此高大。 她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一只手拿着明晃晃的菜刀。仿佛随时都能把我身首分离, 一刀两半。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滴了下来。如同轰炸广岛的原子弹一样精准 地掉进了我微张的嘴里。那眼泪的滋味咸涩之极,差点把我齁死。 我想,这就是晶莹给我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