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狸 次日,夭艳很罕见地一整天都没来骚扰我。下班的时候,办公区里跟被外星人 洗劫过了一样,会喘气的瞬间消失。我本想调试一会系统再下班,可这静得要死的 气氛让我有种办公室有鬼的不详之感。于是拿起外套,也准备闪人。 这时,老钱气喘吁吁的冲进我办公室。看到我就跟看到非洲白尾黑脸大狒狒一 样惊讶。 “你还真在这啊。大家都找你呢。” “找我?啥事?” “装,你就装吧。怎么着,人家要走了,舍不得了。不敢面对现实了?” “什么我就不敢面对显示了。我脚正不怕鞋歪,我怕过什么。” “那好,赶紧走吧。” “去哪?” “吃饭啊。” “你请客?” “草,你还真不知道啊。夭艳的欢送晚宴啊。她今天辞职了,明天就飞美国上 学去了。” “啊!!”我心头一颤。 包间里,三桌美味,来的都是公司领导和夭艳要好的同事。众位领导象群饿狼 一样早把公司这个唯一可以让大家秀色养目的小妖精哄围在上座,然后围着她坐了 一桌。秃子和人事的头老张更是主动担任起了左右护法的角色。紧抓这个最后的机 会调戏之而后快。 夭艳长发垂肩,粉面相迎着来自各个背景复杂的领导们的敬酒,百媚从生地笑 出多种花样。撒娇的乖笑,惊艳的俏笑,使坏的玩笑,敷衍的装笑,憨厚的傻笑。 用一呷小口换得各位大老爷们整杯啤酒地往肚子里倒。此起彼伏,迎来送往,八面 玲珑地好似玩弄刁、胡二人于股掌之中的阿庆嫂。 我坐的位置离她有段距离。从走进包间的那一刻,我就没让夭艳离开过我的视 野,我不知道我想从她那些游弋与男人间的笑容中寻找些什么,她总是用这灿烂的 笑脸带给别人美丽的享受,而掩饰着自己充满着矛盾的忧郁生活和沉重的压抑。我 猜,她这次突然辞行绝没那么简单,想想她那个花心却对她死缠烂打的男友,想想 她那个瘫卧在床需要人和昂贵的经济来照顾的母亲。围绕在她的生活可能会有很多 别人无法体会的理由让她辞职出走。可我有一点不理解,我自认为在公司里与她走 的很近,甚至有些暧昧,为什么他不前跟我说一声她要走这个消息呢? 而且,更奇怪的是直到宴会的最后。对我,夭艳甚至连同事分别之情的敬酒都 没有。我感觉自己的闷酒喝的有些多。夭艳和秃子惟妙惟肖地欢唱着《痴心爱人》, 气氛也被他们带得高潮。从他们绘声绘色表情我似乎明白了。也许我高估了自己在 夭艳心目中的地位。试想一下,她刚来公司与老板有染的传言,还有秃子说的那些 对他恶作剧的行为。都说明她在故意勾搭这些在公司有地位的领导,让这些傻老爷 们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也许那是比我更加亲密的情感脉络。我在夭艳心目中 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我想:她绝对有这本事,与那些对她有些许觊觎的男人保持着一缕爱情的元素 却又能让这元素不产生化学反映。 我无趣再坐在这个地方了。我把最后的一口酒喝掉,然后趁着大家还在起哄让 夭艳再来一个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门口几个漂亮的礼仪小姐向我深深地鞠躬,温柔地说着:“欢迎下次光临”。 我没看她们,径直走到门口,推开了门。寒冬的凉气夹带着莫名的失落迎面而来。 我多利哆嗦地走进了室外世界。雪还是铺的到处都是,而且零星地下着。夜晚下的 雪给人一种压抑感,让人透不过气,我费力地喘。在耳边隐约听见宴厅里的欢笑声 中,我迈开了第一步。我深深地知道这一步的重要性,它迈开了我和夭艳的距离, 甚至因为它我和夭艳可能无缘再见了。我有点不舍,从第一次在我家里我们的争吵, 到打CS相互熟悉,从她去我家洗澡闯入了我的生活,到在酒店陪我借酒消愁直到醉 死。我曾一度认为如果没有她母亲的病,没有臭作,她会毫不犹豫的爱上我。可我 想我错了。 我把我的脚印留在的冰冷的雪中,留在身后,正当我想把对夭艳的记忆也留在 身后的时候,一个几乎让我无法想象的奇迹出现了。夭艳身着一件雪白大衣,宛如 美丽的雪之妖一样,在周围纷飞的雪花陪伴下出现在我的前面不远处。那件红色的 顶端带着个白球帽子显得格外显眼。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第一次跟她逛街时她死皮 赖脸求我买的。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揉了下眼睛,又缓慢地睁开,夭艳俏美可爱的身姿没有 象被魔术师施了魔法一样瞬间消失。让我意外、愕然。 “这就走,太狠心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她话语中带着责问。 “呃……我……” 她慢慢地走了过来,妖魅地象只雪狐狸变的。那双美眸春光明媚,脉脉含情, 大有把我温情融化的气势。她在我面前站住,侧着头看着我,一副专研的样子,好 像我脸上影印着达芬奇密码。 “呦!这个人的心情如此低沉失落。好像是把自己心爱的东西给弄丢了吧。现 在给你一个挽救她的机会,说点好听的,她爱听的,也许她还会回到你身边。你就 不会像现在这样痛不欲生了。”她指手画脚,得意地围着我边转边高谈阔论。 “去去去,谁痛不欲生拉。我是着急回家陪老婆。” “是嘛,那还不赶紧走。怎么傻站在这啊。” “走就走。”我迈步向前,昂首挺胸。只听她在我身后自语感叹。 “唉!本来在离开的最后一刻,想找个最重要的人陪陪我,送送我。留下一个 美好的回忆。说不定真的让他随心所欲一次,现在看来,算了。人家家里还有佳人 相伴,香消玉体,倾城迷人的。那还有空理会我这个要走之人啊。” 面对夭艳这种虚无缥缈的勾引,我根本没办法有出息,有骨气。我毅然地转身 回来。冲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和特能蒙人的小脸说:“我送你!” 这仨字即深情又虚伪,即感致意浓又道貌岸然。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是为了送 别好友还是为了这最后的随心所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