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女孩。 我坐在医院大厅的坐地窗户内,一缕冬日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阵阵哆嗦。窗 外的世界如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糟。雪被穿梭的行人和车辆弄得乌黑脏兮,雪水污 浊不堪地到处流淌。车辙碾过,飞溅而起。每个房檐都在滴水不停,宛如流泪不止。 滴下的晶莹水滴,砸进了脏雪里,消失了。 邢娜从电梯里出来了,我立刻走了过去。 “娜姐,娜姐,先别走。我想跟你谈谈。”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扭头继续走。 我现在根本顾及不上面子和尊严,死皮赖脸地跟着她上了她的车。她开着车在 医院停车场绕了圈,开到了大街上。 “娜……娜姐,医生说晶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了嘛?” 娜姐踩着刹车,把车慢慢停在一个红灯前,她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说话。 “其实,今天我本不想叫你来,可晶莹一直不说话,哪怕是见了我和Peter , 她还是沉默不语,一脸茫然。医生一度以为她失忆了。我是怕晶莹真的把脑子撞坏 了,才把你叫来,希望你来了会激起她的一些回忆。刚才晶莹跟你说的‘你走吧’ 这三个字,是她清醒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我坐在车的后排,静静地听着,可心中惊涛骇浪,无法平静。 “不过,这已经足够医生做出诊断了。”娜姐继续说着。“他们通过晶莹主动 摸你的脸,跟你说‘你走吧’。来证明晶莹还认识人,还没有失意,是由于受到强 烈打击而情绪低落,意志消沉所致,头组织损伤的可能性很小,只是轻微脑震荡。 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我心里踏实多了。我想,如果晶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这辈子就甭想活好了。 “身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说的好轻松啊,精神上的打击怎么算,这才是晶莹致命的伤。” 娜姐声声呵斥着,一激动,差点把速度仪表里的指针转到120 以上。 “我真不明白,晶莹为什么要死心塌地得跟着你这样的人。一个恋爱五年却还 要时时伤害她的混蛋。她是一个多好的女孩,你应该比我了解!她有多爱你,你应 该比我更清楚。我不知道这次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可无论发生什么她一夜未归你也 不出去找找,这次车祸幸好不很严重,如果晶莹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说你还有什么 脸面……” “娜姐,别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敢想这个如果。如果这个假设真发生了,我想它不仅带走了晶莹的生命, 也有我的。 急驰的车里,一个七尺高的老爷们,正蜷着身子,抱着头,象个娘们一样的哭 着。 娜姐也激动得开始抽泣。她继续说。 “在和晶莹住在一起的日子里,晶莹时常就会跟我聊起你们的事情。印象特别 深刻的就是她刚搬进来那天晚上,激动地来到我的房间,她跟我说着你们以前在大 学的生活,夸奖着她这个男朋友有多优秀。把你描述成了一个女人心目中几乎完美 男人,那时她那幸福的神情让每个女人都嫉妒。我跟她说男朋友这么好,别怕别人 拐跑了。她说,没关系,她看上的男人肯定优秀,竞争对手肯定避免不了,不过她 有信心打败她。她还跟我炫耀说,Peter 的手机里还录有他当着西餐厅里那么多人 的面在向她承诺要守护她一生一世呢。” 我在痛哭之中回忆着,而在西餐厅跟老皮聚会那次,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我到 现在也不知道。而晶莹说的那个竞争对手是夭艳。以她这么聪明,那次去公司假装 面试,见到夭艳,见到她那个鬼魅的媚眼,她怎么可能不发现。但是我还幼稚的以 为可以忽略。我真TMD 混! “你应该还记得你冲着电话向我炫耀你和晶莹在做爱的事情吧。” “恩。”我想起了夭艳来我家洗澡的那次。 “我真搞不懂你是她的男朋友,你怎么能当着她的同事说这种事。女人都是有 自尊的,真不明白,你那脑袋里是不是空的。” “我们本以为晶莹回来会很尴尬。谁知道,她上了车反倒乐呵呵地傻笑,说这 次突击检查你居然你会叠被子,收拾屋子,还自己做饭了。幸福地跟我们炫耀着。 可当她从你那取手机回来,情绪马上低落,她一路没说话。我们问她怎么了?她没 说。那天晚上,我听见她在房间里小声的哭。我进去后她才跟我说,她那个优秀的, 承诺要守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居然有了个穿细高跟鞋的女人。” 是那次高跟鞋事件,我居然还以为晶莹在临走时没注意到高跟鞋不见了。我的 眼睛一片模糊。眼泪已经浸透了我的衣袖,紧紧粘在胳膊上。 娜姐干脆不开车了。把车停在了路边,边擦着眼泪边说: “不过,后来晶莹说她有信心抓住她爱人的心。她要在十一给她爱人一个惊喜。 于是去年九月末就开始准备十一要怎么哄你开心。她举出很多套方案让我来帮她选, 有去香港迪斯尼的,有去关岛海滩晒太阳的,有去泰国旅游的,等等,还让我们帮 忙参谋,看看选择那个比较好。我当时还跟她开着玩笑说她那个优秀的,承诺要守 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真幸福。临近十一的时候问她决定用那套方案的时候,她却说 保密,说她的方案是她那个优秀的,承诺要守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的最爱。我原以 为她会过一个幸福的十一假期,可等我回来。我又发现她把自己锁在房里小声地哭。 这次她没给我开门,也没跟我说为什么。” 我知道晶莹所说的我的最爱是什么,就是和她做爱,所以她把她自己给了我整 整六天,愉快的六天啊。可就在最后一天,在动物园,她给了我那么多说出高跟鞋 事件真相的机会,我却没勇气说出实话。我怎么连向自己的女人吐露真相的勇气都 没有!我真TM混! “记得有次出差,她比原计划提前回到北京,于是满腹高兴地跟我说要去找她 那个优秀的,承诺要守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要给他一个惊喜。其实她出门的时候 我就预感到了结果,因为这种突然的惊喜总会让人猝不及防地收到一些不可告知的 秘密。可我想,这么一个善良的女孩,老天不会连续地给她打击吧,那对她实在太 不公平了。可她还是痛哭地回来了,她说她在地铁站里看见了她那个优秀的,承诺 要守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搂着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那个穿细高跟鞋的女人。” 娜姐说完,我忽然想起了从小日本手里救出夭艳的那天,我搂着夭艳在地铁站 里看见逆方向开走的地铁里那个晶莹的脸。难道那真的是晶莹,真真切切的站在地 铁里,真真切切地看着发情的夭艳搂着我,并在我身上乱摸。可我明明是第二天亲 手把晶莹从机场里接出来的啊?!不对,接晶莹那天,我本来就提前了时间到机场 的,可晶莹比我还早,而且我到的时候她并没有从出口里出来,而是在机场的大厅 里等着我。难道她是故意做了一场戏。而后,她不但没有计较她所看见的,而是亲 手给我做饭,然后又苦苦等我回家吃饭,可最后等来的却又是我和夭艳的拥抱…… 娜姐她还在说着晶莹的事,可我已经听不见了,耳朵力只能听见胸腔里的一个 器官发出的“噗通”,“噗通”声,而那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缓,也越来越远, 最后消失了,听不见了。彻底得陷入死境,我完全土崩瓦解了。仿佛细碎在了空气 里,不复存在了。只剩下那没完没了,无地自容的自责和愧疚 晶莹默默地承受着这么多我给她带去的痛苦,而她不但不埋怨我,还为我辞了 工作,回家甘心当我的家庭主妇。对我生病期间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却像头没 脑子的畜生一样一次次地糟蹋着晶莹的用心良苦。雨天雪天的两次车祸都发生在我 身边,我当时居然都不知道。而现在已经不再是我有多少愧疚的问题了。而是我还 配不配有这些愧疚,我还能不能去爱晶莹。因为我不懂得关心,不懂得如何去爱自 己爱的人,根本就不会去爱。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她,去求她原谅。现在即使她原谅 我,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了。 娜姐最后说: “你也许知道了,Peter 在追求晶莹的事吧。但可能你不知道是我撮合的她们。 因为我觉得你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女孩。你象恶魔一样在糟蹋上帝的美好使者。” 娜姐的话语像在给我受刑一样让我内心煎熬,痛心疾首。我用头使劲地撞着车 门,象铁锤钉钉子一样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用力,车里发出着中空地头颅撞 击金属的恐惧而巨大的响声。 “别TM撞了,给我下车!我不想让你这种人脏了我的车。” 邢娜转过头,冲着我声嘶力竭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