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飞扬(3)
张弛一无知觉,他太需要睡眠了。
桑迪在十五平方米的卧室漫无目的的来回跺着步。
她为张弛的前景担忧。硅谷就像一个大赌场,高科技是赌注,真正的操盘手,
却是躲在华尔街的银行家们。张弛如果继续他的学业,读完博士回国,也许没有那
种大赢赌场的辉煌,但是,从生活的角度来说,无论如何都会比在硅谷生活得有质
量,起码他不会在不自觉中沦为计算机语言的奴隶。他完全可以在青春年华,娶一
个才貌双全而又温柔体贴的太太,和父母亲其乐融融的相处。也许,只要他们愿意,
还可以生一个大胖儿子。
但是,张弛和所有国内的优秀学生一样,为了事业,为了他心中的奋斗目标,
来了美国,一如当年安迪鲁和自己。
桑迪在窗下的一张摇椅里坐下,阳光给她的脸勾出了一条金色的轮廓线,这使
得桑迪窝在椅子中的身体,整个的显出几份庄重的神情。
桑迪在逆光中抬起右手,捂在嘴上,她闭上了眼睛,而眼泪也在同时哗哗的流
淌下来。她的眼前再次出现安迪鲁半裸着身子在窗前的样子。长久以来,她回避着
回忆过去的事情,尤其是安迪鲁。但是眼下,巨大的哀伤充斥了她的心房,桑迪的
心理防线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崩溃了。那股来自于胸腔深处的悲伤,剧烈的冲
撞着她的心扉,桑迪几乎要嚎啕了,她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她不想哭声吵醒浴
缸里的张弛,也不想哭声惊扰正在看电视的梅布尔。
桑迪想,今天的张弛,不就是几年前和自己一起来美国的安迪鲁吗?
桑迪听到了梅布尔说话的声音,桑迪知道,只有在她愤怒的时候,才会把音调
提得那么高。她从椅子中站起来,走到洗脸台,用手捧着自来水冲洗眼睛,然后扯
下一截卷纸吸掉脸上的水,赶紧向客厅走去。
桑迪出来的还是太晚了,梅布尔正把身子斜靠在门框上,扭着屁股,冲着公寓
管理员说:“本公主已经在这里住了两星期了,并且还要住下去,你是不是也想加
入?”说完,头向门口的男人凑过去,冲着他的脸慢慢吹一口气。
“梅布尔,”桑迪走过来一把将她的人拉开,赶紧堆着笑脸给管理员赔不是:
“对不起,她在瞎说,她是我的客人,你别听她的。”
梅布尔却偏不肯躲开,又走到管理员面前,双手插在腰上说:“我就是在这里
住了两星期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管理员说:“你这种人不可理喻。”他把视线转向桑迪:“我们有协议的,如
果她要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你必须每月增加二百五十美元房租,当然,是在你缴纳
了足够的比如五百美金的罚款之后这才生效,。否则,”管理员停顿了一下,一个
食指放在嘴唇上,在手指向远处甩过去的同时,嘴里发出长长的“嘘”声。
桑迪不再说话,转身走进卧室,她打开工作台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支票簿,
开了一张六百美元、一张二百五十美元和一张五百美元的支票,并在所有的支票上
签名。
桑迪拿着三张支票出来,梅布尔一把从桑迪手中夺了过,她一张张仔细看了一
遍后,对桑迪说:“必须如此吗?”
桑迪点头:“是的,必须如此,毫无办法。”
梅布尔没有把支票还给桑迪,她转身走到门口,冲着管理员说:“为了表达本
公主付钱给你的诚意,本公主要换上盛装,进行交接仪式,请你回避。”没等管理
员回过神,她就“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这是干什么吗?要是把他们给弄毛了,告诉你,我们俩都得滚蛋。”
“亲爱的,别急,瞧我的。”梅布尔说着就走到台湾男人的门前,一边扭动屁
股一边轻轻地敲着门。
她以十分娇柔的声音对着台湾男人的门喊着:“Baby,熊猫Baby,狼来了,我
来救你了。”
梅布尔这样说着,轻轻转动房门锁,她竟然打开了台湾男人的房门,一步一扭
的走了进去。
还没等桑迪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梅布尔已经从台湾男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把一张二百五十美元和一张五百美元的支票塞进了桑迪的手心,还是那样夸张的
扭动着屁股走到门口开门。
梅布尔把三张支票塞进管理员的衣领,说:“宝贝,我就住这里,想我的时候
记得来找我。”她用手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随手重重关上了房门。
桑迪用困惑、生气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然后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梅布
尔紧跟在桑迪的身后也走了进来。
梅布尔看出桑迪很生气,就把她的人按在床边坐下,对她说:“瞧,我搬家了,
所以你不用再为我付房租。”
桑迪觉得太突然了,她根本不知道梅布尔是在怎样的时间隧道里和台湾男人相
遇,何况这个台湾男人一付小男人架势,根本不值得梅布尔爱,他决不可能成为梅
布尔坚实的臂膀。
“听我说,桑迪,我爱上了他。”
“别和我提爱,”桑迪忽然超乎寻常的冲动,她从床上站起来,气呼呼的说:
“爱?这也叫爱?这叫性,知道吗?这和爱差太远了。”
桑迪的剧烈反映让梅布尔感到吃惊,她几乎被吓住了,她瞪着褐色的眼睛,看
着桑迪不断闭合的嘴,委屈的哭了起来。
桑迪走过去,抱住梅布尔的肩,说:“你是美国人,不了解中国文化,他是台
湾人,我不想看见你被欺骗。”
“我不管什么美国人中国人,我只知道他是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你太自负
了,桑迪,我真的爱上了他,他也爱我。”
“他也爱你?你知道他靠什么谋生?你知道他在台湾是不是有家小?这些你都
搞明白了?告诉你,连我这个和他同祖宗的中国人都搞不懂他,你要是能搞懂,那
才叫见鬼了。”
“我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我只要知道他爱我,我也爱他,这就足够了。”
“shit,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桑迪急得跺了一下左脚。因为房间里
用的全是地毯,桑迪的跺脚没有产生音响效果,也就失去了那种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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