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试问卷帘人(一)(2) " 父王,不要说了。" 段月容大声说道。 "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 上心头。" 老王爷念了一句,在场的人眼睛都一亮,往事如潮,我的心更如刀绞。 段月容在我身后沉默下来,握着我双肩的手却有些湿意传来。 豫刚亲王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本王亦翻过《花西诗集》,确实首首精 妙,夫人确非寻常女子,既然你与小儿有约定,容儿若能安然见到我,必然想办 法送你回西安。现在本王只问你一句,夫人是想冒险回西安,还是愿意从此跟随 容儿?" 段月容紧紧抓着我的肩,我闭上了眼睛,好狡猾的老头子,你这么一说,表 面上是在对我说非白对我深情款款,其实却是在提醒段月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我花木槿毕竟是原非白的人,我与原非白之间的感情亦是无人能敌,花木槿这个 女人绝对不会属于他。 他这也是在激怒段月容,如果我说要回西安,以段月容的脾气恐怕是会一气 之下杀了我,如果我说跟随段月容,天下就会尽传,花西夫人未死,而且果真失 贞降了屠戮西安城的南诏狗,我花木槿便是天下最无情无义无耻的女人了,而原 非白也会成为这世上最窝囊最丢脸的男人。 非白啊非白,我在心中滴血地长唤一声,你让我如何能再来伤害你啊。 再睁眼时,我已是面带微笑:" 王爷,请恕木槿两者都不能选。" " 花木槿只是东庭普通一妇人,蒲柳之姿,天性顽劣,如何堪配世子?若是 归降段世子,将会受到天下人的唾骂,我……还没有洒脱到这一步," 我挣扎着 站了起来,段月容的手一松,他没有再扶我,我也没有回过头去看他," 可是木 槿不能也不想再回西安了,这一路南逃,承蒙世子相助,安然到得此处休整一番, 又承世子救了我和君家寨众人,木槿心存感激,若世子和王爷相信木槿,就请把 我放在这君家寨,任我自生自灭吧。" 我双膝一软,跌跪在地上,长发如瀑布密密披散在背上,我努力地用双手撑 着地面。 " 你以为你一个人在这个君家寨真能活下去吗?" 身边突然欺近一人,抓起 我的头发,我被迫抬起头,吃痛地看着眼前的美少年,他的紫瞳里盛满怒气," 你以为这一回君家寨躲过了,下一次乱世的铁蹄就不会再来吗?" 我惨淡地一笑:" 世子,现在的花木槿不是花西夫人,只是一个去日无多的 孤魂野鬼,就请您放过木槿吧。" " 你胡说什么,你有我,你有夕颜,哪里是孤魂野鬼?" 他对我大吼起来, " 不就是踏雪吗?可他不过把你当做替身,他还放你在西安城里做原非烟的替身,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心里喜欢你的妹妹锦华夫人。他若是爱你,又怎么 舍得让你受那么多罪?你为了他的名声,在此蛮荒之地孤独终老,值得吗?" 我含笑地望着他,没有回答他,因为这问题连我自己也无法回答。 他忽而又俯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话狠毒地低喃道:" 还是因为你 觉得你负了非珏,不是吗?你的眼泪,你的痛苦,不过就是因为你的心在这两个 男人身上游移不决罢了?" 我震惊莫名,他什么都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猜到了? 我没有想到这世上最知我的人却是眼前这个紫眼睛的段月容!望着他盛满风 暴的紫瞳,我咬紧了嘴唇,哽咽在那里,可那不争气的泪水却流了下来。 " 可是你再也不要去想这两人了。" 话音刚落,段月容将我甩在地上,不再 看我一眼,向豫刚亲王单腿跪下,"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和我还有个女儿,父王, 所以她只能跟着我。" " 哦,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的这位……夫人?" 豫刚亲王冷冷一笑," 可是 要诏告天下,踏雪的爱妾已为你占有?" 段月容沉默地看着他的父亲,默认着。 我爬了起来,口中血腥隐现:" 若是世子定要羞辱踏雪公子,不但不能得到 木槿的身心,亦会招来原家的怨恨,那光义王便可将西安屠戮的罪名全部推给豫 刚家,同原家结盟,也是易如反掌。" 豫刚亲王看着我犀利的目光乍现,冷冷道:" 夫人高见,果不是凡人,只是 留在君家寨,我等亦不放心。" 段月容的紫瞳寒光闪闪:" 木槿,那我只能杀全寨以灭口了," 他对我冷笑 道," 花西夫人还有何高见?" 我的心一惊,看了段月容一眼,心中无限凄凉:" 豫刚亲王若要灭了这个君 家寨,则现在豫刚家想要反攻叶榆不但缺人缺物,还缺战意,试想有何人愿意归 顺一个忘恩负义的君主?" 我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口角腥臊的液体隐现,我用袍袖拂去,一片殷红,缓 缓提出第四个建议:" 其实木槿还有另一个建议,南诏步兵甲天下,也意味着豫 刚家将要打一场持久战,财力便是个大问题,只靠掳人劫寨断不是长久之计,光 靠布仲家的支助亦不是长久之计。" 段月容跪在那里狐疑地看着我,然后无奈道:" 你又想到什么歪主意?" 我心如死灰,恢复了平静,对着他自如地微笑道:" 世子还记得我与世子说 的旅游农业吗?这不过是木槿的一个小想法,木槿可以保证能为豫刚家创造巨大 的财富,愿助豫刚家打回叶榆。" " 现在南北商贸中断,内地亦乱,若有一人能打通丝茶之路,不但能获取高 额利润,而且可以帮助王爷换得中原物资,只是花木槿从此死去,请莫要再以这 个不贞之人来羞辱踏雪公子了,然后请世子,请王爷……" 口中流出的液体滴滴下坠,我再也撑不下去了,沉入黑暗。 等我醒来,花木槿死去了,却多了一个商人君莫问。我让段月容向天下宣称, 花西夫人在窦英华送给他的那一天就守身而死了,既保全了原非白的名誉,又让 豫刚家不至于成为原家的敌人,所有人的矛头还是指向了窃国的窦氏。 段月容为我派了一个奴仆,名唤孟寅,实则是监视我,不过长得倒十分俊秀, 后来才知道是从小在豫刚家长大的阉人,亦是段月容的伴读。此人倒是十分乖巧 机警,表面上对我也十分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