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却把花来嗅(二)(2) 我流着泪刚刚在病床前送走了他们,张之严便专门带来了一群江南名医,说 是要为我诊病,我推托不过,于是一大堆大夫隔着纱幔拉着不断把着我的脉像, 然后几乎每一个人先是略感诧异,然后不断摇头。 张之严让大夫们下去开方子,自己却撩起衣袍,坐到了我的身边,帮我掖了 掖被角:" 好端端的一个人,你是如何将胸腹伤成这样?二十年华便得了这吐血 迷症?" 齐放悄然走到我的身边,眼神隐藏着一丝戒备,张之严瞧了,微微一笑:" 你的这个长随可真是忠心,如何不怕我降罪于他?" 齐放面无表情地跪了下去,眼神却毫无惧意,我的心暗自一惊,张之严待我 和我的家人素来宽厚,如何今日对我言外有意?我便笑着让齐放出去。 张之严又对我一笑:" 莫问,我们相识亦快有四年了吧?" " 承蒙兄长照顾,莫问一家老小出入平安,生意兴隆。" 我真诚地言道,不 动声色地看着张之严。 张之严起身,踱步到窗棂处,信手玩着我桌前的羽毛笔,轻轻叹气道:" 你 既知我待你不薄,那何以不愿做我的幕僚?" " 莫问三年前就已经回答了兄长的问题了。" 我垂下眼睑,轻轻说道," 莫 问祖上有训……" " 那为何君氏钱财外流到大理段家竟有上千万之巨?" 张之严转了过来,猛 地拉开了帘子,我反射性地抬手遮住了直射入眼睛的阳光,心中惊诧万分,却听 窗棂边的傲藏身影轻笑道:" 敢问轩辕太子可在你处?" 我放下了手,忍着抽痛,轻笑道:" 前几日小女与表侄在外面遇劫,原来是 兄长所为?" 张之严一向漫不经心的脸上一片冷凝:" 你在江南这几年,我待你不薄,可 你不愿做张某的幕僚,却做了段家的走狗?你私自藏匿前朝太子,又引原阀前来, 究竟意欲何为?" 我轻笑:" 兄长贵为一方霸主,却迂尊降贵愿与莫问结为异姓兄弟,莫问心 中感激,故而一直在心里真心将兄长视如亲生,视嫂嫂视若亲生。至于君氏财物 ……" 我拿起身边的丝帕,轻咳一声,掩下一口鲜血,忍住血腥继续说道," 我 不想瞒兄长,我,君莫问确为大理段家的理财顾问,只是……我绝不是段家的走 狗。" 我看着他的眼睛:" 南诏素为我汉人的心腹大患,敢问兄长是想要一个强大 的邻居还是一个因为忙着分家而纷争不休的邻居?" 张之严心神似是一动,看着我,缓声道:" 自然是分裂的南诏更好一些!" 我一笑,又咳了一声:" 兄长所言甚是," 我低下头," 莫问出身黔中君氏, 南诏段氏洗劫兰郡家园时,其时正值大理弱而南诏强。" " 所以你帮助大理,是为了让南部战乱更甚?" 我微微一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一片清明地看着张之严,他的 脸色微缓。 他慢慢在红木椅上坐下来,揭开茶盅,细细一闻,微抬眼道:" 方才太医说 你脉象奇怪,竟似女子的脉象?" 我虚弱地轻笑着:" 我与兄长也算相交三四年,是男是女,兄长难道还不清 楚吗?" 他也对我神秘地笑了:" 是啊,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想我的笑容一滞,可是他却放下茶盅,云淡风轻地问道:" 不知莫问可曾 听过踏雪公子与花西夫人的情事?" 我对他淡淡说道:" 略有耳闻。" 他看着我说道:" 可为何那踏雪公子的门客却还是在这几年四处寻访踏雪夫 人呢?甚至到我的属地来呢?" " 此言差矣!" 我向里窝了一窝,躲开了阳光的照射," 以莫问看,踏雪公 子前来,绝非风花雪月那么简单,分明是想与太守商议联手攻周之事吧!" " 窦周那里正好亦有人来,那依莫问来看,究竟为兄的该如何是好呢?" " 窦周无道,自然不能与其合作。" " 那样说来,为兄的只好与原家人携手抗窦喽?" 我坦然一笑:" 兄长大人早已是腹有妙策,何故来问莫问呢?" 张之严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跟前,他高大的影子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莫问, 我的探子方才报我,突厥境内又起纷争,东突厥王摩尼亚赫同窦氏联手,兵分两 路,一路十万人马围截西安,另一路则直奔原青江的私生子撒鲁尔的弓月城,现 在原氏守备空虚,窦家的大军压境,若是我现在扑杀踏雪公子,将其人头献于窦 英华,你说,是否能与窦氏联手,平分天下呢?" 我抬头沉默地看着他半晌,说道:" 兄长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哈哈一笑:" 何以见得?" " 其一,兄长若是归附窦周,窦氏必会使张氏攻原氏,鹬沣相争,得利的人 乃是窦家。其二,兄长若前往北伐,南部无论是大理还是南诏,都会令其入侵江 南之地有机可乘,到时兄长两顾不暇,很有可能,落到后来,不但失去祖荫封地, 甚至家破人亡亦不过分。其三,兄长可知那' 狡兔死,走狗烹' 的道理?窦英华 阴险狡诈,反复无常,为了篡权夺位,甚至连一母所生的妹妹也要加害,如此狼 心狗肺之人,即便兄长献上踏雪公子的首级,助其谋夺天下,待天下大成之后, 兄长之命运亦如古时韩信一般,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