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却把花来嗅(三)(1) 第九十六章 却把花来嗅(三) 张之严双目如炬地凝注我许久,问道:" 你究竟是谁?" 我回看了他半晌,淡笑如初:" 我是谁?兄长,我不过是一商人君莫问,也 是一个快要踏进棺材的短命鬼。" 张之严的面色没有任何惊讶,可见他的那些名医将我的身体壮况告诉他了, 他复又站起来,沉声道:" 太子在何处?" " 兄长所说的,莫问着实不知。" " 然而你与殷申、窦亭将太子带出昭明宫,藏匿在我的属地,安敢欺瞒于我? 如今西安原阀前来,分明是想接太子回西安,好让原家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些年, 试问你打理这些君氏的产业,我如何不是帮衬着你,若没有我,你,还有你那主 子,会逍遥到今日?莫问,你这样待我,如何不伤人心。"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 眼中的恨意迸出,灼灼盯着我。 我挣扎着爬下床,跪在他的跟前:" 兄长对莫问大恩,莫问从来不敢忘怀, 莫问这里没有太子,兄长如若不信,尽可使人搜府,上天可鉴,莫问实在没有引 原家前来。" 就在我快要昏厥时,一双手打横抱起了我,将我放回床上,我喘着粗气地看 着张之严,张之严却一径瞅着我:" 你打量着我不敢搜你的府吗?" 我轻摇着头,张之严厉声道:" 来人。" 一个浑身盔甲的士兵闯入,肃然道:" 太守吩咐。" 张之严说道:" 包围君府,搜查要犯,不能走漏一只苍蝇。" 我强忍心中的翻腾:" 兄长何必要苦苦相逼呢?何苦定要找出个太子,让江 南百姓寝食不安?" 张之严微微一笑,眼中的睥睨陡现:" 天下既乱,群雄逐之,我张家雄据称 霸江南久矣,根基已深,我既是张家男儿,自然是拥太子打回京都,同窦原两家 争雄天下,逐鹿中原,实现家族的宏图霸业。"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会儿,惊觉他抱着我有些不妥,却听他看着我的眼睛,柔 声道:" 莫问以为兄长当真敌不过窦原两家吗?" 我轻轻摇头:" 大哥,莫问以为你不适合争霸天下。" 他脸色一冷,将我轻放在床上,轻嗤一声:" 你虽能在商场如鱼得水,却终 是个长发短见的女子罢了,同玉华一样……大丈夫既横刀立马,当有一番作为, 岂是你等女流之辈所解?" 我冷冷道:" 兄长莫要混淆视听,莫问明明是个男人。" " 好,大男人,敢不敢前往我府上住上一段时间?" 却见他口上虽满是调笑,眼神却是深不可测,心中立时一动,这个张之严是 要利用我来对付非白和原家吧。我淡笑:" 兄长美意,莫敢不从,然身有顽疾, 恐传给府上,何况莫问声名狼藉在外,惊扰了内眷,更是死罪,张兄还是让莫问 在府上休养吧。" 张之严拂袖一笑,掀起一阵瑞脑香间,他又坐在我的身边,对我风流一笑: " 永业七年你我相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女子了,彼时不过以为你想 利用玉华接近于我,好方便你的生意,只是相识越久,越发觉得你不简单,这几 年,你捐钱放粮,铺路造桥,不但助我东吴渡过数次天灾,也为我同窦家的战事 里海投了银子,现在想来不过是为了踏雪公子。" 我看着他依然波澜不惊:" 兄长今天说的话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莫问越发听 不懂了。" 他轻叹一声:" 莫问,你终是心中不信我。" 他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忽然 吟道,"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踏雪公子真是个有福之人。" 他站了起来,再不看我一眼,走出了屋子。 却听外间,军队的步伐整齐地踏来,我挣扎着,爬下床,小玉已经满面惊慌 地过来搀住我:" 先生,这可怎么办?张太守的人在咱们府上到处搜呢。" 我喘着,趁无力地倒下时,在她鬓边俯耳道:" 小放去办了吗?" 小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亦轻声道:" 先生放心,师傅已同太子和小姐安然 到了播州。" 我暗松一口气:" 扶我去学校那里。" " 先生莫要折腾了,先养病要紧。" " 不行,太守现在还不会拿我怎样,可是军队在府里,会惊吓着孩子的。" 小玉拿我没办法,就给我稍微收拾了一下,让豆子背我到希望小学那里,却 听见一片孩子的哭声,张之严冷冷站在那里。 一大群孩子向我哭着扑过来,我心中不忍,只得转过身对着张之严道:" 兄 长,这些孩子都是莫问一路上带回来的苦命人,请兄长放过他们吧,要抓就抓莫 问吧。" " 夕颜呢?还有你那个所谓的小侄呢?" 张之严问道。 " 不巧,前几日回黔中老家了。" 我冷静以对,张之严额角隐隐的有青筋暴跳了几下,走过来,轻轻一叹:"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莫问,看来你还是要到我府上来坐坐啊。" 这时忽然一个士兵拖着两个孩子过来,他手中抓着的那个男孩神情倨傲,另 一个女孩子则死死抱着他的腿,一个抓,一个走,一个拖,前前后后像大闸蟹似 的扎了一大串,那个士兵皱眉高叫着:" 太守,小的在后院的古井里发现藏着两 个孩子,这个男孩子怀里还有这个。" 早有人往张之严手上递上一物,张之严双目一亮:" 果然是玉玺。" 他又叫了一声:" 伍仁?" 我的家人中立刻有人抖着身子站了出来,一看到我的眼神立刻垂了下去,只 是抬起头看了那个孩子一眼,然后跪在地上,对张之严说道:" 禀大人,这个孩 子正是那个叫黄川的表少爷。" 我冷笑连连,睥睨道:" 伍仁,你赌债难还,妻离子散,女儿被拐,是谁替 你还了赌债,是谁替你赎回了卖到青楼的女儿,还助她嫁给邻村的赶牛人?而你 便是这般回报于我的?" 那叫伍仁的中年人涨红了脸,闷声向我不停地磕头,张之严却对我一笑:" 莫问,你也莫要怪他,他既是个赌鬼,自然又染上了赌瘾,这回是为我所救,自 然是为我所用了。" 他领着众人对那个男孩行了群臣大礼,朗声道:" 江浙太守张之严护驾来迟, 罪该万死,请太子随臣回府,共商大计。" 那个男孩冷冷道:" 你认错人了,张太守。" 张之严不答,只是吩咐道:" 还不快请太子回官邸?" " 原非白连夜逃回了西安,踏雪公子的门客果然了得," 张之严与我擦身而 过时,转头笑道:" 可惜还是舍下了花西夫人,不亏是当世英雄。" 我扭头冷冷看向他:" 兄长,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学生,放了他们。" 张之严的眼神却愈加笃定:" 莫问,你的演技太让我失望了," 旋而吩咐人 马," 好好看守君府,可疑人马,一律不准放过。" 张家兵想拖走那男孩,可是那女孩却还是死死地跑着腿,那个男孩高高在上 地看着她,冷笑道:" 此去生死不知,你这又是何苦?" 那女孩双目明亮,小小的脸颊充满坚定,对男孩仰视道:" 殿下到哪里,露 珠就到哪里,不然露珠就立刻死在这里。" 士兵无奈,只好将两人一起拖走了,男孩像大人一般长叹一声,扶起了女孩 :" 傻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