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疑变弓月城(一)(2) " 所以我昨夜才巴巴赶了回来看你的,不想你……" 他的声音似是满腹委屈, 然后像对待小孩似的,用一只修长的手指封住我的口,满是耐心地哄道:" 乖, 木槿,今天不要惹我生气,好吗?" 我鸡皮疙瘩掉满地,正在考虑是针对他的脸还是他的某个重要部位进行反抗, 一阵娇笑传来,我和段月容同时回头,却见一只白得没有一丝杂毛的牦牛温顺地 站在那里,上面坐着一个盛装的藏饰美人:头发编成数十根细辫,下面接上坠着 银饰的黑丝线,一直坠到脚踝处;美人臻首精致的银冠上饰着绿松石串,柳腰间 持挂着缀有数行红珊瑚珠或蜜蜡珠的珠链。她看上去很年轻,蜜色的肌肤在高原 的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两只扑闪的大眼睛,在我和段月容之间不停地眨啊眨, 最后停在段月容长年对女性带有极其" 苛刻挑剔" 的审视的目光下,羞红了脸, 低下头去。 十来个肤色黝黑,虬劲结实的藏人站在那个美人身后,为首一个年纪中旬, 身材微胖的藏人恭敬地向我们弯腰行礼,送上一条纯洁的哈达,一旁站着蒙诏, 后面是冷冰冰的齐放,再后面是探头探脑的沿歌和春来,再后面是一队士兵,样 子很陌生,应该是段月容从逻些带回来的…… 唉?!什么时候站这么多人了,我怎么都不知道?那刚才段月容吃我豆腐的 情景,有这么多人同时观赏来着吗? 段月容眼神也微有不悦,但转瞬即逝,他大声笑道:" 原来是洛果吐司!" 说着接过那个洛果吐司的白哈达,洛果吐司嘴里用藏语说了些什么,段月容 又笑着用藏语回了些什么。 这几年,突厥语自学了点,跟着语言天才段月容,叶榆话是大致能听懂了, 但是藏话却没钻研过,于是我跟听天方夜谭没什么两样。 但是我却注意到,两个人的眼睛不停地往那个白牦牛上坐着的姑娘看过去, 那个姑娘也羞红了脸,而愈加明艳。 我明白了,段月容算是吐蕃的主人,当地头人定是带着礼物和美女来拜见段 月容来了,这是古代对征服者表示友好顺服的常见方法,但是这个姑娘倒不像一 般的美人贡物,只因在藏地只有尊贵的女子,例如部落头人的女儿,寨子里的吐 司夫人才能坐白牦牛。看这个洛果吐司对她慈爱的目光,看来是洛果吐司的女儿 了。 这个姑娘应该就是刚才在山下经过圣湖吟唱的歌手吧!而且这个姑娘倒也像 对段月容很有意思,两只大眼愈加大胆地在段月容脸上扫来扫去,爱意越浓,偶 尔停在我身上时,也有了一丝冰冷和不高兴。 我该怎么办,以往段月容纳新妃子,他都得意地同我炫耀,但毕竟从来没有 在现场出现过,一时也有些尴尬,不觉心里没了底,只能在那里低头沉默了起来。 段月容最后叫了声蒙诏,用叶榆话说道:" 给洛果头人家的卓朗朵姆小姐准 备毡房,把头人的礼物收起来吧。" 卓朗朵姆的美目临去时,对着段月容深深凝注,脸红得就像苹果一样,她轻 启朱唇,那动听的歌声便回荡在苍穹,满怀着对未来那柔情蜜意的憧憬,我和在 场的诸位都不由地听得痴了,就连段月容也用他那双紫瞳柔和地目送着她的离去, 直到不见身影,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来。 看来他很中意他的这第五十三房妃子,一位优秀的藏族美女民歌手。 这是我很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我同他的个性南辕北辙,世界观也是截然不同, 可是我与他两人这八年来,却能轻易地通过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洞查 对方的内心世界。难道说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便是你的敌人,而你最了解的却偏亦 是你的仇人吗? 此生我欠非珏甚多,上天让他相忘于我,也许是最好的归宿,我移情于非白 在后,亦无缘伴他左右,如今爱而不得也算是对我的惩罚。然而无论是非白还是 非珏,这一世,我的心中早已被这二人占满了心房,今生今世无法再对他人轻易 开启情感之门。 偏偏我与他这八年相处,道不明的情仇却连着那理不完的恩义,我还要与他 纠缠多久? 难道真得等着被他强行掳回叶榆,作那第一百个或一千个妃子吗? 我对他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他的目光坦荡地迎向我,肃然道:" 不要这 样看着我,木槿,强大的帝国不可避免地需要没有爱情的联姻,如同我们每天都 要喝水一样。" 我前世很多多金的男人,甚至是不怎么多金的男人都以同时周旋在数个女人 之间为傲,但还是要挣扎着意思意思地表现一下自己的无奈,既便是这个一夫多 妻制的乱世下,在" 喜欢" 的女人面前如此理直气壮的可能只有段月容了。 我记得八年以前,同样的一个生日,非珏在果尔仁的安排下不情愿地接受了 一门没有爱情的政治联姻,然后当我同既是天敌又是盟友的段月容挣扎亡命时他 娶了轩辕淑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