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里的故事 1997年7月21日 阴 空虚里的故事 一到公司,就有人告诉我说刘冬感冒发烧去医院了。 后来刘冬打电话来说,“非非,来看看我吧,我在家里床上冷得打哆嗦呢。” 我说,“那你就在家养着吧,你也该休假了。” 他说,“你不来看我,我可还得上班去,否则见不到你我会心慌的。知道这几 年为什么我这么勤恳地工作了吧?” 我说,“赶紧养病吧,你那一大摊子事儿,我可处理不了。” 他说,“现在你知道了?你的事儿我也干不了!我们是秤离不了砣,砣离不了 秤,缺一不可啊!” 我说,“那我休了那么长时间的假,你不也过来了?” 他说,“你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加班加点、十几个人拼凑那几句话的,难啊!好 兵易找,一将难寻!像我这样的商人比比皆是,但像你这样的人才却寥若晨星,你 说我能没有你吗?没有你我早该死翘翘了!” 我说,“别给我扣高帽子,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这世界谁离了谁都一样过, 没有过不去的。” 他说,“反正我离了你不行,来看看我吧。” 我说,“好了,安心养病,我下午还要去见那个客户。” 他说,“我不是交待过他们推两天吗?等我好一点儿我去谈,你就别去了,知 道你烦跟他们打交道。” 我说,“放心吧,这一两天我还应付得了,超过三天我肯定罢工!就这样吧。” 刘冬搞错了!这会儿,我不但不烦跟人打交道,相反,我很愿意跟任何人一较 长短。胸口有一股戾气亟待发泄,却根本找不到发泄的途径。我想至少我可以集中 心智跟人来一场争斗,也算疏泄有方吧。当然,如果这时候来一场拳击运动,或者 柔道、击剑什么的,会更痛快淋漓,但没有这样的地方,也没有这样的可能。即使 有,在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状况下,我还是不会去做的,虽然我相信在一定程度上 我有自虐倾向。其实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自虐倾向,爱情就是一项最高智力的自 虐,不是人人趋之若鹜吗? 我只是搞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罢了,一身的力气也不知道应该发向哪里,东奔 西突的力大呼小叫地在体内混乱冲撞着,向着不同的方向,快要把我的皮肤挣裂了! 我必须让它们发泄出来,不管以什么方式。 其实做设计的人去谈客户更容易成功。你可以迅速地捕获所有有用的信息,比 如他的设想、他预期达到的效果、他的投资规模和在此基础上怎样才能得到最大的 收益,以及来者的理解和接受程度,这一点很重要。来者往往代表着这个企业的文 化水平,即使再完美的策划,如果不能够让他首肯,你也没有可能实施。就像做直 销一样,你必须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怎样最合理地、最大效率地花掉这笔钱, 支出一文钱就要有一千贯的收益,还要让他心服口服。设计人员可以以最快速度谋 划、更改方案,这就是优势所在。当然,后续工作我不希望自己做,我是那种虎头 蛇尾的人,我只对陌生的事物感兴趣,工作越稳定,我越心浮气躁,这已经是被证 明了的。我根本没耐心把一件事情做到底,坚持几年,做到尽善尽美,刘冬却可以。 从这方面讲,我们的确算是绝好搭档。 现在,工作就是我的全部,我必须不停地工作,来弥补生命的极度空虚,我甚 至做了以往自己最不屑于做的事情,比如陪客户吃饭、唱歌。只要别让我一个人待 着,那些可恶的、纷乱的、迷茫的往事就不会侵扰我的身体。即使如此,我仍旧常 常跑神,忘了刚才和客户正在说什么话题。刘冬的小秘书倒也机灵,总能不失时宜 地填补空隙。那个大腹便便的老总色眯眯地盯着我,我很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但 还是不动声色地谈笑风生,好像眼睛瞎了似的。好像只有我跟他上了床,那才叫做 生意!这世界真的是太淫荡了,甚至淫荡也成为理所应当的! 刘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们正在歌厅鬼哭狼嚎,刘冬一听就急了,“你怎么跟 他们去那儿了?不是有那么多人闲着吗?你干吗要去?”我说,“我愿意,你管得 着吗?”谁知,没半个小时,他就出现在我们面前,脸上红通通的,头发乱蓬蓬的, 说话有气无力。倒是感动了那个大胖子,他拉着刘冬的手说,“发着烧你还来干吗 啊?你放心,我这广告不交给你们还能交给谁去?谁也没你们这实力不是?”刘冬 老是拿眼瞟我,我装做没看见。只是他那小秘书好像挺不高兴的,话明显少了许多。 李煜,二十三岁,大学一毕业就来了我们公司,给刘冬当秘书,据说是刘家世 交之女。我从来不管招聘的事儿,当然也不管解聘的事儿,不过平时也能察觉到这 个漂亮的小女子对刘冬也算情深意重的,像个小管家婆似的跟定了刘冬。刘冬谈客 户什么的也总带着她去。李煜的确算是一个精明伶俐的女子,这两年也算为公司出 了不少的力。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勉强是勉强不来的,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是没 用的。像刘冬这样的男人,绝对不是她这种小姑娘能拴得住的。唉!又一个爱情的 殉葬品!不过,直到今晚,我才确准她是爱着他的。当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眼 神中充满了敌意,即可说明,这个女人已经冒犯了她的爱情,她会誓死捍卫,有力 还击。还是闪吧!闪得越快越好!那淬了毒的箭已在弦上,怎能不发?原本,我也 没想惹是生非的! 我说,“李煜,你送刘总回家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刘冬无奈地看着我, 眼睛里似乎盈了泪,令人怜惜。我笑了。哪个男人在我面前没流过泪呢?哪个人流 的泪又是真的呢?我呸!鬼才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