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嘎?这还不让走了?她纳闷地转头看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难道? “难道还要给钱?”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搞了半天这家伙是跑黑车的?开这么好的车跑黑车?疯了吧?等等……他不是 苏岩的老板么?也没听说最近他们公司出什么问题呀?难道公司要垮了,连老板都 出来搞副业了?她同情地看着他一身高档的衣服,都这样了还死要面子。 看着她快速转换的面部表情,认真又矛盾又同情,用手指头也猜得出她此刻的 心理变化,方谦觉得自己是彻底被她打败了,他又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抽搐不止。 被他笑得尴尬不已,想走又不敢,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扣上坐霸王车的帽子了, 她只好无辜地坐在座椅上等着他笑够。她的心里也是很委屈的,这见面才短短不到 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被他狠狠嘲笑过两次了,你说你不就是身材高大一点,长 相英俊一点,皮肤白皙一点,鼻梁高挺一点,嘴唇性感一点,双腿修长一点,被我 暗恋久一点嘛,你瞎得意什么呀你,你至于得瑟成这样么?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方谦终于在巨大的怨忿压力下,止住了笑。他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正 色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D 市?” 呼……您可终于笑够了!她老实回答道:“我在S 市复读了一年,比你迟一年 考进了R 大,毕业后就留在D 市了。” 他点点头,“S 市?为什么去了那么远?”然后,消失了那么久,无影无踪。 “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她回答地有所保留。 他蹙眉,不再追问当年的事,“你换了手机号码?” 她疑惑地摇摇头说:“没有啊!” “几个月前,你给过我你的手机号码,记得吗?” 见她点头,他接着说:“我也说过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记得吗?” 她继续点头。 他加重了语气,“但是你的手机总是处于关机状态。” “呃……这个……我可以解释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怕他,也不明白自己 干嘛要对他解释什么,只是不自觉地,面对这样严肃的他,她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了。 他靠在椅背上,做出倾听的模样,“好,你解释。” 现在的状况,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法官仁慈地给了她一个抗辩 的机会,并且一副施恩地语气告诉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 她斟酌下语句,低着头闷闷地开口说道:“其实,碰到你的那天,我是赶着去 吃火锅……”说着,悄悄抬起眼角看看他的表情。 他稍稍一愣,有点想笑,原来,她那么慌张地从他身边跑开,所谓的急事,是 ……吃火锅?他了然了,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见他嘴角微微抽动,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尴尬地笑笑,“后来,吃着吃 着,同事跟我闹着玩,抢手机来看,然后手机就……掉到麻辣火锅里了。” 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个原因,他原本刻意收起表情的脸,又忍不住地想咧开 笑容了,她总是能出其不意地逗笑他。 为了不再伤及她的自尊,他硬生生压下心底不断涌起的笑意,勾下已经作势要 弯起的嘴角,清了清嗓子说:“买新的了吗?” 想到当时苏岩和谢灵灵二人夸张的嘲笑,对于他的淡定,她很是感激,老实地 点点头,“嗯,买了。” “还是原来的号码?” 持续点头,“嗯。” “那我的号码还有吗?” 点头,然后疯狂摇头。 他莞尔一笑,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熟练地在键盘上按出她的电话号码,仿佛这 个号码,已经在他的心里手里按下过无数次。拨过去,不一会儿,从她的黑色小皮 包里传来她的手机铃声,响彻整个车厢。 “我的志愿是做一个校长,每天收齐了学生的学费之后,就去吃火锅,今天吃 麻辣火锅,明天吃酸菜鱼火锅,后天吃猪骨头火锅……” 不知道他犯什么神经,居然没有响一声就挂断电话,硬生生听完了麦兜憨憨的 可爱的声音。 这种时候,引人发笑的不光是麦兜很傻很天真的志愿,还有那出现得最不合时 宜,无比催人泪下的“火锅”二字。 呜呜呜呜,她再也不要吃火锅了,火锅就是阎王老爷那口油锅,除了烫肉烫菜 烫手机,还能烫人,炸你没商量! 他的嘴角抽了抽,掐断电话,对她说道:“以后不要再关机了。” 交代完,发了特赦令,“很晚了,你上去吧。” 她一听这话,看情形,似乎是,她得到赦免了?不敢再留恋那软软的地毯,动 作麻利地开门下车,对着他猛挥手,“哈哈,再见,再见,您老慢走。” 方谦看着她一溜小跑上楼,接着,三楼的灯光亮了起来,那个脑袋鬼鬼祟祟地 探出来向下望了两眼,发现他的车还在,又缩了回去。 他坐在车里,任由笑意充满整个胸腔,抬头看看躲在窗帘后面的半个脑袋,无 奈地摇摇头。 如果说在樱花树下遇见她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激动得难以言喻的,那么这次, 他只剩下淡淡的无奈了,这种无奈是出于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无可奈何。她总有 办法牵动他的心思,跟着她的一举一动起起落落,而她自己却毫无所觉,照样笑得 没心没肺,转身离去得潇洒自如。 对于这种被她深深影响的无力感,他在多次挣扎无果后,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方 式。 又抬头看了看那扇窗户,他发动车子,掉头离开。 偷偷躲在窗帘后的安小陌,发现那辆车终于离开后,轻轻吁了口气。 激动的内心得到平复后,她在脑海里开始回想今晚一切的际遇,对她来说,是 那么的不可思议。 在她这么多年曾经无数次的想象里,兴许有一天能够与他重逢,或许是在人来 人往的大街上,或许是在高中同学的聚会上,与他平静地点头微笑,淡淡地打声招 呼,就算是圆满了。 根本不敢奢想过像今晚这样与他独处,并且如此亲近,当然,这亲近指的是距 离和说话的字数。 然而,他对待她的方式,比陌生的人亲近,比亲近的人生疏,表情和动作又都 显得那么地理所当然,她也就接受得理所当然。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已经成了一团浆糊的脑瓜,早就无从分析这其中的缘 由了。 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过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安小陌同学明显的心不在焉。 具体表现如下:她总是在做事的时候晃神,老杨向她借胶水,接过一看,吓得手一 哆嗦,甩了三丈远,她给了人家一包卫生经;不论做什么都会无意识地拿出手机, 看了一次又一次,连去厕所都要揣在口袋里,生怕错过任何一通电话;以往睡觉必 关手机的她,却宝贝似地放在了枕边,有时候等到半夜两三点钟,确认没有来电后, 才失望地睡去。 事实证明,她又一次想复杂了,她等的那通电话压根没有响起过。 拿她开涮有意思么!?他兴许只是不经意地随口说出的客套话,却害得她傻乎 乎地一等再等,望眼欲穿。 对于自己没出息的表现,她深感挫败。为了戒掉这种坏习惯,出门故意不带手 机,却又一路惦记,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翻手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握 在手里了,又沮丧地狠敲脑袋。她甚至把手机锁在小玲的抽屉里,下班以后又追了 人家三站路去拿钥匙,遭了小玲无数个白眼。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没有等到方谦的电话,倒是等来了谢灵灵的夺命CALL。手 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安小陌正在一家大型超市的粮油区域,做什么呢? 当然不是买米买油那么简单喽~~~ 呃,城市人有个通病,就是鸭梨太大,大得 受不了又无处发泄的时候怎么办呢?于是出现了捏捏族,什么是捏捏族,就是白天 工作鸭梨太大的小白领们,晚上逛超市的时候,喜欢捏方便面,听到那声声清脆的 面饼碎裂的声音,会感觉无比的畅快。 彼时,安小陌正在做同样的事情,当然,她要稍微含蓄一点点,不做破坏力那 么强大的事。她是跑到装米的大木桶旁边,做什么呢?捏米!将双手狠狠地用力地 使劲地插进米堆里,一把一把地抓起那一粒粒洁白的米粒,捏紧,再捏紧!扔回去, 继续! 当然,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惹来多少关注,超市卖米的阿姨那个眼神 啊,跟刀子似的射向她,嗖嗖的。 正捏得欢畅,麦兜傻乎乎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心里一怔,赶忙掏出手机来看, 提到嗓子眼的心又重重地落了回去,沉入谷底。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