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卫华刚上班,就接到总编的电话,“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他告诉她昨晚 在湖滨路发生了一起车祸,受害人是她前天晚上采访的那个跳芭蕾的女孩。“很不 幸,医生昨晚截去了她的左腿,她可能终身瘫痪。” “上帝!”卫华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那女孩才20岁,还是个在校的大学 生。” “是的,情况很糟,据说肇事者逃离了现场,我们想让你就此事作一个专题报 道。”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卫华,“现在城市交通事故成了一个让人关注的问题。据 交警部门反映,目前的交通事故日趋严重,更为严重的是肇事者肇事后不顾受害者 的死活逃离现场。作为新闻媒介部门,我们有责任通过报纸来谴责肇事者,呼吁全 社会都来关注这个问题。”他弹了一下手里的烟蒂,“你擅长写这类文章,我想让 你去采访受害人,看是不是能就小小的车祸作一个专题报道。” “明白了。”卫华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后立即赶往医院,小小依然昏迷不醒。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她出来,她就不会遭遇车祸了,都怪我……”刘小波 对卫华说事情经过。 “不要太责备自己,小波,小小的车祸不是你的错,虽然她失去了左腿,但不 管怎么说,她已脱离了生命危险。”卫华看着苏宁,一夜之间,她的一头黑发全变 白了。 苏宁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小小,那是一双心疼到碎裂的眼睛。 自从撞了人逃离现场后,林大伟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一到办公室,市委刘书 记便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海阳市组织部副部长,好好干, 年轻人。” “谢谢。”林大伟的表情有一种莫可名状的迷离,他怎么也走不出车祸笼罩在 他良心上的阴影。 “你怎么了?”刘书记感觉到了他脸上的异样,“是不是感到有压力?要是这 样,我认为很好,就是要有压力感,现在全国党政机关正处在机构人事改革的当头, 你的工作面临着新的挑战,必须要有新思路,新举措。” 林大伟慌乱地点点头。 刘书记又对他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就这样,工作上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 哦,对了,关于你工作上的秘书人选,如果你有合适的,就自己提出来。我们 可以根据你的要求来安排。“ “好的。”林大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给妻子打去了电话,“我害怕极了, 要是那女孩死了,我——” “这是意外事故,林大伟。”妻子告诉他,那女孩活着,她说她刚才冒充记者 给医院挂去了电话,医生说已给那女孩做了截肢手术,女孩已度过了危险期。 “你说什么,那女孩截了肢?”林大伟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她可是个跳芭 蕾的呵,这截了肢——” “我也和你一样难过,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和她只有听天由命了。就这样, 林大伟,这事我们最好不要在办公室里谈。我挂了。” 好久,林大伟叫来了曲凡,“是这样,想和你商量一件事,组织上考虑到工作 上的需要,让我自己提出秘书的人选,你愿意吗?当然,这必须尊重你个人的意愿,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的。” “我——”曲凡此刻的心很乱,如果不是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他一定会很高 兴地答应,可是,自从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后,林大伟在他的眼中不再是那个让他 敬佩的好领导,他成了一个罪犯,一个卑鄙的小人,一个伪君子。这两天,曲凡甚 至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小曲,你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昨晚一夜没睡好,”曲凡避开了林大伟的眼光,心情极为复杂地走 出了林大伟的办公室。昨晚回到家后整整一夜未眠,一大早他便去医院打探昨晚交 通事故的女孩的情况,当他知道那女孩活着时,他的心落下了一块石头。见到林大 伟时,他的心乱极了,他想对林大伟说出他昨晚就在现场,可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从林大伟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他也显得心事重重,但是,无疑,他并不想让这件 事毁了他刚刚开始的仕途。曲凡的心矛盾极了,他想到林部长对他的信任和重用, 还有,为他争取到的房子…… 曲凡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为林大伟背负的十字架很难从他的肩上卸掉了。他 有好几次想把真相告诉乔小红,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他担心让乔小红也和他一 样背负起良心与道义上的十字架。 就在江平为苏姗的官司头疼时,周奇打电话给她,“如果你还需要我当证人的 话,我愿意出庭作证。”他们在阳光咖啡厅见了面,“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就算是 赎罪吧,为了你,我没什么不能做的。” 江平一脸的冷峻,“海誓山盟都可以当成一场儿戏,这会儿我还真有点怀疑你 的诚意。” 周奇一脸的严肃,“听我说,我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20年来我是靠着 对你的思念支撑着活下来的。” “好了,别为你的背叛找理由了,爱情骗子总是以迟到的忏悔来编织动人的借 口,你也不例外。” 周奇脸部痛苦地痉挛着,“你可以唾弃我,鄙夷我,但别用爱情骗子这种字眼 来谴责我。我伤害过你,但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你的感情。现在我独身一人回国,就 是为了把20年前欠你的都还给你。” 说完他一把握住江平握杯子的手。 “周奇,你把手拿开。” “我不拿开,我求你原谅我。” “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那我就等你一辈子。江,我想知道,我走后给你写过信,你不回。给你妈妈 单位打电话,人家说她调走了。我又让人去找过你,说你们搬了家。后来究竟发生 了什么事?”周奇把江平的手握得更紧了。 周奇和江平都没有想到,他们尘封了20年的悲剧从此又一次被拉开帷幕。此 时,一只罪恶的手正从不远处用长焦距相机将他们摄了下来——这个人就是赵大龙。 “我当时的情景你是无法想象的。”有两行无声的泪从江平的眼里溢了出来。 “江,你哭了,”周奇拿起纸巾为江平揩去眼泪。 赵大龙以摄影家特有的敏感捕捉着这一瞬间。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谈工作吧。” “你不想知道我的情况吗?” 江平说,“这个世界有千万种罪恶,我最痛恨的罪恶是背叛。过去的我已经死 了。我现在是律师,我要让所有的骗子在法律上付出代价。好了,为了你能出来为 苏姗作证,我谢谢你。”江平站起身来,“下星期在法庭上见吧,希望你这次不要 食言了。而且……我希望你这回做一个诚实的人。” 周奇一把抓住向外走的江平的手:“你就这么恨我吗?” 江平看着周奇,她的表情冷酷得吓人,“听着,周奇,当初我没像苏姗那样把 你杀了,已经是你走运了。”说完抽出自己的手离开了咖啡厅。 赵大龙隐在黑暗的角落里,目睹江平开车离去。江平刚离开,周奇也从咖啡厅 出来,上了他的“奔驰”轿车,驶上了大街。 赵大龙连忙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