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肆他想剥开我的心(12) 妈妈没有怪你,可怜的孩子。母亲说。 叔叔熄灭了烟头,他说了和母亲同样的话,他说月儿,妈妈没有怪你,你是 最好的孩子。 我不想再和母亲说什么,只是跟她说了声再见就回了我的房间。我躺在床上, 开始觉得浑身无力,头有些痛,舌尖上好像是有被烧焦的感觉,我知道,那是我 昨天抽了20支烟的缘故。 我的确需要休息了。 就在我将睡未睡时,我隐隐约约听到有女人的笑声,那笑声好像是从客厅里 发出来的,但是却空洞得很。我以为那是母亲的笑声,仔细听听却又不像,后来 我突然想起,那是疯女人,高斌的疯女人,疯女人来了,那么高斌也来了吗?我 迅速下床,我来到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连笑声也不见了。 这是高斌来向我道别了,让他的疯女人来向我宣告他的存在。我想。 他是存在过了,在我的生活里存在过,但他终会消失的,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终会消失。父亲留给我一只打火机,可是高斌什么也没有留下,只留下了我对他 零零星星的回忆,回忆是虚的,时间久了总会灰飞烟灭,短暂得像盛开的玫瑰。 就是现在我也觉得那回忆是遥远的了,就连我要想起高斌的样子,也成了一 件极其困难的事,我总是感觉他成了一张纸片,和我生活了两个月的男人成了一 张薄薄的纸片,他总是在我面前飘来飘去,我想伸手抓住他,他却忽地飞走了。 我能抓住什么?我抓住的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罢了。那团空气中连高斌的气 息也没有了,并且糟糕的是,对高斌我是真的失去了记忆,我只是知道我曾经拥 有过一个叫做高斌的男人,可是我却再也记不起来他的样子。我丢失了他的相貌。 高斌事件之后,叔叔和母亲再也没有流露过要我搬走的意思,他们甚至都很 后悔曾经让我独自生活,尤其是叔叔,他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对不起,他对我说的 最多的一句话是:“以后,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三个人永远在一起,这只是他们的一相情愿,无论叔叔和母亲多想让我待在 他们身边,可是我在逐渐长大,这是不能抗拒的事实,我们都知道,我总有一天 会离开他们。而且,我越来越迫切地想要离开他们。 在我19岁的时候,我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了这个家,因为那时 候,我被一所大学录取。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被大学所录取,我的成绩一塌糊涂,而且在别 人眼里,我从小就是一个疯子,任何大学都不愿意录取我。叔叔使用了同样的伎 俩,他花钱找人帮了忙,校方答应我可以待在学校,而叔叔要求校方的责任同样 是: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