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事情分大小 黄山会议的成功召开,让韦少商得到暂时的愉悦。这份愉快像一只手感特好的 女人的手,时不时在韦少商的心头温柔地抚摸。但是,很快,这份愉悦就被那盘录 像带的阴云笼罩了。因为曲池红最近频繁地在电话里向他挑衅,其杀伤性武器就是 那盘录像带。 韦少商没有时间考虑曲池红究竟想干什么,也就是说韦少商不知道曲池红的真 正目的。他知道曲池红的性格,没有目的的事情,她是不会干的。对韦少商和曲池 红来说,婚姻的存在,只是因为没有办离婚手续,没有拿到绿色的离婚证书。正因 为这一点,韦少商才想得很多。 从心底里说,韦少商对曲池红的这种做法,不仅非常恼火,而且感到手足无措。 韦少商认为,之所以有这件事情发生,跟她曲池红有着直接的关系。那一天夜里, 如果不是在曼哈顿酒吧门前看到曲池红和那个小伙子(现在知道他就是陈合谷,曲 池红的总经理助理)那么亲密,韦少商也不会堵气把宁阳溪带回家的。这并不是韦 少商找借口。事实上,那天夜里,尽管韦少商在酒吧的情调里对宁阳溪的“美人窝” 有点邪念,韦少商还是不打算跟她有那种关系,至少那天不会发生什么事。但是, 那天他看到了曲池红,也看到了曲池红和陈合谷那种说不清的行为,所以他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有一种被“绿化”的耻辱,他要找到心理平衡的支点,所以他就跟宁阳 溪那个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该着这件事情败露。如果他和宁阳溪那天不去酒吧,不 喝酒,以韦少商多年在商场练就的忍耐力,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事的;即使做了,如 果不是碰上宁阳溪这样有怪癖的女人,非要把做爱的实况录下来欣赏,也不会留下 这个后患。 似乎一切都是偶然的,又是必然的。韦少商想,事已至此,只有面对,并且尽 快想办法解决了。 前一段时间,因为忙于准备黄山会议,没有时间认真调查处理这件事。韦少商 一直在考虑,曲池红是怎么拿到那盘录像带的。在这个问题上,韦少商对前前后后 的事情都作了一番回顾,只要是能想起来的,一点一滴也不放过。想来想去,韦少 商终于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天一大早,韦少商送宁阳溪回家,临走时,宁阳溪非要带走那部摄像机,说 是要带回去慢慢欣赏。但是,当时,宁阳溪睡眼蒙,稀里糊涂地把摄像机丢在车 上了,忘记带上,韦少商也忽略了这件事。当天中午,宁阳溪来拿的时候,摄像机 一直放在车上,这一点也不会错。那么,嫌疑就是接触过车子的人。接触过车子的 人,除了他本人以外,就只有朱三里。韦少商记得那天他让朱三里去洗车了,朱三 里有时间和机会作案。不过,韦少商又想,如果是他动了摄像机,那么朱三里翻录 录像带,送给曲池红是什么用意? 韦少商锁定朱三里以后,百思不得其解,朱三里图的是什么?是报复,还是为 了钱? 韦少商扪心自问,觉得没有对不起朱三里的地方,工作安排,福利待遇,都没 让朱三里吃亏。除了朱三里是冯太渊的外甥这个因素之外,韦少商还觉得,朱三里 一个下岗又离婚的中年男人,比自己还大两岁,实在值得同情。当然,就朱三里的 表现而言,韦少商也有不满意的地方,但是那只是工作上的,韦少商这一方面还是 拎得清的。不仅没有难为过他,而且给过他许多方便,车子他随便开着跑,报销也 不卡不拦,就是看出来朱三里做点小手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所以,朱三里不 至于要报复他韦少商。 其实,韦少商也不希望是朱三里干的,如果是他干的,韦少商就是养虎为患了。 如果朱三里不是为了报复,那么最大的可能是为了钱。朱三里经常在外面鬼混,喝 酒洗澡桑拿嫖娼,都需要钱。从这一点上看,可能性很大。 韦少商没有马上找朱三里问这件事,问也不好问,万一不是他干的,或者他不 承认反倒对自己不利。本来,韦少商也想找白鱼际侧面打探一下,白鱼际跟朱三里 经常一起出去鬼混,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但是又想白秃子这个老家伙鬼精,万一 摸不到想要的线索,反倒被他算计,那就划不来了。所以,韦少商决定找机会,试 探一下朱三里。 在筹备黄山会议时,韦少商就有意重用了朱三里,把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由他 去办,财权人权全放,韦少商躲在后面观察。本来,订酒店以及和酒店结账,韦少 商应该过问的,这两件事是最容易做手脚的,但是韦少商不管不问,都让朱三里去 办。结果,韦少商从内部了解的情况看,朱三里并没有做任何手脚。 韦少商的判断又出现了转折——会不会不是朱三里呢? 白鱼际给韦少商送来一瓶脚气药水。因为韦少商这时候的脚气没犯,所以对白 鱼际的药水兴趣不大,翻眼看看白鱼际继续打电话。白鱼际习惯了韦少商这个年轻 老板对自己的这种态度,不觉得有什么不礼貌的,自己找个远一点的角落坐下,看 着韦少商打电话。 不知道韦少商跟谁通电话,但是白鱼际能判断出来,对方一定是个女的。这从 韦少商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中就能分析出来。韦少商把话筒夹在脖子上,细声慢语地 说话,手里玩着一支镀金的签字笔,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好像在玩弄一个女人的身体。白鱼际看着韦少商手上的动作,想象非常活跃,不知 不觉,在凉丝丝的空调房间里,沁出一脑门子的细汗。 韦少商的电话内容,白鱼际听不明白,因为韦少商使用了很多典故和隐语。白 鱼际是个爱动脑子的人,试图能从中破译出一点信息,但是终因难度太大而放弃。 于是,一个人很自觉地找了张报纸来消遣,等待韦少商的电话结束。白鱼际现在看 的是省城晚报,这是他很有感情的报纸,他的文字生涯起步于斯,也成名于斯,因 此看得比较投入,在第一版和第二版,白鱼际均发现了两三个错别字。 韦少商的电话终于结束了。因为夹话筒的时间太长,韦少商结束电话以后,一 边活动自己的脖子,一边跟白鱼际打招呼。白鱼际放下报纸,又把他带来的脚气药 水拿给韦少商看,说是刚刚配制的,效果会很好。这些天天气一直很好,韦少商的 脚气没有犯,所以看了一眼,就算接收了,连一个谢字也没说。白鱼际习惯了,也 不见怪,放下药水,再告诉韦少商怎样使用,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 韦少商说:“老白,好久不见了。” 白鱼际说:“你那么忙,我不好来打扰的。” 韦少商说:“今天来就不打扰了吗?” 白鱼际说:“今天来,主要想跟你汇报一些情况。” 韦少商说:“你说。” 白鱼际说:“陈迎香在冯厅长家干了有一段时间了。整体表现还不错,冯厅长 好像也很满意。” 韦少商说:“她一个月拿我两千多元钱,不让冯厅长满意,我能满意吗!?” “那当然,她拿钱就要干好本职。”白鱼际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说:“按理说, 陈迎香从韦大拿工资,就应该是韦大的职工,对不对?” “当然是了。”韦少商看着白鱼际,说:“算是韦大派驻到外面的职工,怎么 了?” “那就对了!”白鱼际又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离韦少商更近一点,说:“是我 们韦大的职工,就归咱们韦大管。” 韦少商点点头,问:“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有什么问题,我就是发现陈迎香这女孩子,最近有变化。”白鱼际收 回身子,说:“有很大的变化。” 韦少商说:“她有什么变化?” “她以为她在厅长家做保姆很了不起了!”白鱼际显得很气愤,说:“韦总, 当初你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让我把她管理好,让冯厅长满意,这个我都做好了。” 韦少商点头认可。 白鱼际说:“但是,这个女孩子,最近不让我管了,说她只听冯厅长的,拿我 不当一回事!” 韦少商说:“她听冯厅长的没有错,不听冯厅长的,冯厅长怎么能满意呢?” 韦少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很不正经的笑,特意把“冯厅长怎么能满意呢” 的语气说得很暧昧,意思是说她肯定跟冯厅长那个了。因为这话不能明说,所以才 这样处理的。韦少商是想让白鱼际明白这一点,白鱼际也听出了韦少商话里的意思, 但是白鱼际想表达的还不止是这些。 “韦总,这一点我明白。她和冯厅长能做到这一步,也是我们当初的目的,也 是我们希望的。”白鱼际说:“但是,陈迎香现在不仅跟冯厅长那个,而且……” 白鱼际说到这里,看了看韦少商,欲言又止。 韦少商马上警觉起来,问:“而且什么?” “有些话我说了不知道好不好,但是,为了韦总你,我还是要说!”白鱼际说 :“陈迎香现在跟朱三里这小子好上了,而且要结婚呢!” 白鱼际说完,盯住韦少商。韦少商对白鱼际带来的这个信息感到有点突然,有 点震惊。陈迎香做过三陪女,以卖身为业的时候和朱三里、白鱼际他们都有染,这 一点韦少商都能想象得到。但是,说朱三里要跟陈迎香结婚,那就太出乎他的意料 了。这倒不是说朱三里和陈迎香不般配,或者说陈迎香看不上朱三里、朱三里看不 上陈迎香,而是他们俩发展到这程度,不符合韦少商的思路。 “不可能吧。”韦少商说。 “怎么不可能!”白鱼际说:“朱三里亲口跟我说的!” 韦少商捏一捏眉头,想了想,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白鱼际说:“现在这世道,有什么事情没可能的?三陪女不是照样到厅长家做 保姆,还当是宝贝似的!” 白鱼际说完,觉得自己的话过头了,讪讪地摇摇头坐回沙发上。 韦少商倒没说什么,还是捏着眉头,说:“有道理,有道理!” “我看这个事情,韦总你要管!”见韦少商有点心动,白鱼际说:“他们两个 人都是我们韦大的职工,假如他们两个人发展到那种程度,冯厅长会怎么想,他是 有身份的领导,跟自己的外甥共一个女人,那成何体统?冯厅长会对你我怎么想? 对韦大公司怎么想?!” 韦少商不停地点着头,不知道是对白鱼际的肯定,还是心里烦躁不安。 白鱼际:“韦总,不能因为朱三里,坏了韦大的大事呀!” 白鱼际语重心长,眼巴巴地看着韦少商。 韦少商说:“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