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领命而去 章明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章明年轻,刚三十出头,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大学生,学历到不高,他起先在村 里当团支部书记,所以,被村里选派了出来,熬进了城市。当时和他一起竞争的还 有村上的另一青年――民兵连长,因他当时和支书的女儿走得近,他不承认是搞对 象,支书家可是那样认为,所以,支书在两选一的过程中偏袒了他,他成了幸运者 ;而民兵连长论关系是支书的亲侄子,他为了女儿放弃了侄子,便安慰侄子说:明 年你再走吧,你叔不骗你。然而,世事无常,形势变化忒快,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 的改变,年底就取消了保送工农兵学员上大学的这一可笑的制度。国家的制度变化 大,章明的变化也不小,他没认下支书的女儿为未婚妻,支书加上很快就被免去支 书一职,连气带窝憋,第二年就下了坟墓,支书的女儿一气之下远嫁到了口外的草 原上,男人是一个骟马捶牛的所谓手艺人。章明几年了也没回过老家,也许是心虚。 他虽说不是正牌的大学生,知识少,也缺少学生的书生气,因此,他和社会融 合的快,和他一道分到鞋厂的还有另外两位同学,这两位自恃是上过学的,一个傲, 一个呆板。当初,随着国家对知识的重视,那时厂里年轻的大学生几乎没有,他们 和老的中专生及个别的“文革”前的和“文革”开始后一两年毕业的大学生一道开 始了落实政策,全部调到科室做管理人员。那时,张古刚刚做了厂长不久,一切都 是新鲜的和特别的。他对这帮学生出身的工人很是同情,因为他自己就憋屈了这么 多年。 在一次举办的座谈会上,章明的两个同学出人意料地一唱一和,高谈阔论起来, 说是现在开始重视知识了,虽说我们是工农兵大学生,知识不多可也比工人们认得 字多,厂里要重视和重用我们,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们是有抱负的知识分子,我们 的目标就是做厂长,干一番事业。当时在座的干部们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而那 些在过去挨了那么多整学生们,惊得目瞪口呆,有的老工人便责骂他们是胡说八道, 不知是吃几两干饭的,在一番吵闹过后,人们便把目光集中在了张古的身上。起初, 他一言不发,一手托着腮帮子,胳臂肘柱在身下的办公桌上,静观各位的反应。这 时,他感到不能不说话了,他一脸地微笑,看起来听得认真,大有如痴如狂之势, 让外人认为他在万分地欣赏着各位的发言,此时,他认为自己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 候,于是,张古笑容可掬地指了指坐在靠后面一言不发的章明,让他说几句。 章明聪明地推辞了几句,然后不卑不亢,言辞诚恳,条理及思绪清晰地说: “我没有那么大的目标,当然不是说我不存远大的目标,然而,我认为,我们应该 脚踏实地去干好我们所负责的每一件事情,另外,至于想不想当厂长,我想每个人 可能都有这想法,但是,我认为想法和实际是有一定距离的,这距离是能力的差别, 不是每个人想干就能干得了的,厂长的位子是有德有才者居之,我认为自己没有那 样的大才,我所追求的是干好每一件事就行了。” 章明那次的话语给张古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认为这是一个可用之人,这只是 内心的想法。他在最后的总结性的发言中对章明一句未提,只是对张明那俩同学表 扬了一番,说他们是勇敢的,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等等。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