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言不由衷 他在夜里十二点赶回了厂里,厂里一切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就找到安保科 长交代了几句,要他们认真值班,增加巡逻次数,千万马虎不得。然后,他到各车 间转了一圈。三点钟时,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沙发上眯了一觉, 上午七点多,工人们开始陆续地进厂交班,出出进进,急急忙忙。张古感到了 踏实。九点钟,张古接到了市长打来的电话,询问了一下情况,他如实地回报,市 长就说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不能有个闪失,市长最后提醒他改革是必要的,是大 势所趋,是潮流,但是,我们也要注意工作方法,注意安定团结,我们不怕乱子, 我讲的是要不出乱子或是少出乱子,在稳妥中前进,在前进中讲究方式方法……。 市长讲了许多,张古放下电话后,认真地思考着市长电话里的意思,他听了出 来,市长有怪他的意思,这叫他恼火,莫非自己错了? 没过多久,市工业局的邱副局长也打来了电话,张口就把张古埋怨了一通,说 我们是社会主义的企业,不是资本主义的,这点你要明白,告诉你吧!死者家属到 局里告了你,人家要把尸体抬到你们厂子的大门口,被我们按下了,答应一定处理, 这才暂时缓了下来,你们要把处理意见报上来,下午上班时就报…… 张古和主管局一直有矛盾,他明白这次是让他们抓住了小辫子,故此,他在电 话里一句话也不说,气得局领导“叭”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章主任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告诉他一些兄弟厂家来电话询问此事,有的厂家说 咱们做事太急了,不注意方式方法;关系不错的厂长劝你不要太出风头了,说是木 秀于林风必摧之。张古烦恼地摆摆手:“别管他们了,你还是马上去电视台,去请 记者,让他们到厂里随便采访,以最快的速度播出,不信改革就错了。” 章主任马不停蹄地去了电视台。张古想休息一会,电话铃声又响了,自己忍着 烦躁接了电话,听是丽丽,她哭了。张古心烦,就叫她不要管这事,天塌不下来。 丽丽就说:人家替你担心吗!外面传得你们可邪乎了,我害怕,你可要小心点,办 事悠着点,到底死了几个人? 他叫女人放心,我张古什么局面收拾不了?安心上你的班吧。女人不依:不嘛! 谁叫你这么多天不去我哪里了。张古这才问她在银行的工作还满意不?女人就欢快 地说:自己刚发了一笔奖金,想请你下馆子。他就说;还是省着你的钱吧,刚有了 俩钱就烧包儿,有时间我就过去,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章主任从电视台回来时在厂门口正碰上工业局来人,把其让到了接待室,带队 的邱副局长非要见张古,他便去通知他。张古没地可逃,就随章主任来到了接待室, 他和局里的各位领导点点头后便坐了下来。招待员为他们送上茶水。 张古不言语,章主任就先说话了:现在就请局领导讲话,有什么指示我们全力 执行。 “各位领导!请发问吧!”张古心里不痛快:“我们这死人了,为这事吧?” 邱副局长一听这话就把眉头拧成了一个蛋儿,表情严肃:“刚才我们打了电话, 你为什么不回答问题?人命关天,你做厂长就这样麻木不仁吗?还是认为局里没权 过问此事?” 张古什么也不想回答。倒是章主任机灵,他忙说:“请各位原谅,我们厂长昨 天一宿没睡觉,在医院里待到了天亮,指示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抢救过来,他 太困了,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我去通知他说各位领导来了,张厂长拿着话筒还在睡 哩。” 张古想笑。 邱副局长对这答复还算满意,好歹有了一个高坡,凑合这下了驴背。章主任对 自己的回答也是十分的满意,讨好地瞄了自己的厂长一眼,见他嘴角闪着微笑,又 见局里的这些头头脑脑们似乎也相信了,他就甚感自慰。 张古就先让章主任汇报情况,他自己漫不经心地端着手腕,轻揉着那被咬得红 肿的伤口,还不时地吹上几口凉气,似乎像是一个得了多动症的儿童,但他把各位 领导的话全听进了,他们无非是告诉他改革不能急,这里有一个深刻的历史原因, 安定团结……不能激化矛盾。…… 邱副局长一直在重复他自己在电话里的意思,张古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这事这 么的关心,还反复强调要多给一部分抚恤金,听着听着挺他就烦了,不停地看表, 十二点了,局领导还不厌其烦地对此事做着指示。他瞧见章主任不停地做着笔记, 内心还挺佩服的,只见他不时点头,不时地微笑,表示心领神会,有时还插上一句 半句的话,以示睿智,笔记做了一篇又一篇。他就笑自己的主任对这帮人还真有法 子对付,而他又困又累,就咳嗽了两声,以示提醒。 章主任明白了,就说我们厂长昨晚确实没休息好,能不能让他先去睡一会,下 午他还要去市里,书记要召见,汇报改革的进展情况,我们这里是市委书记抓的改 革试点,各位可能不知道,我们作为改革的试点单位深为市委书记所关注,待会儿 我陪各位喝几杯,请领导一定赏光,有问题我们饭桌上边吃边谈,我负责把需要解 决的问题向张厂长汇报。 邱副局长听说过张古和市委书记的关系,关系深浅不甚明了,见章明说张古下 午还要去市里,内心里也就不敢过于地为难张古。就呵呵一笑,表示到此为止。张 古客气地说要陪各位喝几杯,然后就告辞。 -------- 虹桥书吧